如果去坐飞机的话，该当是没有人敢体验一下在飞机上玩挂票的。
原因也很简单——抛开离谱的风压究竟能不能将挂票乘客的脸皮撕成碎片不谈，光是那巨大的破空噪音大概就能震碎人脆弱的听觉结构，然后使得人体进入难以描述的血腥状态。
在拥有魔能外循环保护躯壳的情况下，哪怕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都有能力在几十公里的高空完成极速环游世界的壮举，唯一需要担心的估计只有如何在飞行过程中机动、如何结束飞行安全完成降落、如何确保相对恒温的飞行环境、以及能否保证新鲜空气的持续供应这几个问题而已。
天翼的身体是专门为了高压环境打造的。夸张点形容的话，就算以最高速度做出类似水滴那样的锐角机动，对于天翼而言都能够被纳入“理论可行”的范围内。
在此问题上薇琳当然是绝对的例外，因为她不仅具有天翼的天赋，海族的天赋同样在起作用。深海寒冷的高压环境在某种程度上与航天过程有相似点，因而可以进一步地优化女孩的飞行体验与爆发或续航能力。
更论外的自然是薇琳完全不需要呼吸这一点。平常她的呼吸往往是出于习惯，为了说出清楚明白的语句，气道内的空气流动也是必要条件之一。
综合以上几点不难知晓，在高空飞行过程中，薇琳完全可以屏息凝神地认真完成每一次的飞行任务，几乎没有任何能够妨碍到她完成空中机动的障碍，可以说是非常离谱了。
尽管艾菈就紧挨着她伴飞，几分钟下来也没有发生预料中的交流。意外归意外，薇琳也很能理解这种情况。
虽然是出于等候米莉的意思而没有进入最高航行速度，她们的速度也已经突破了音速。此时空气摩擦的巨大噪音被魔能护罩抵消了大半，但常规的震荡声波也就难以穿越噪音与隔音的双重屏障。
可就在薇琳以为这注定是一场寂静的旅途时，艾菈那与自己极其相仿的声线突然以极其清晰的形式回鸣在自己耳边，唤起了女孩极大的好奇。
艾菈应该是从女孩转过来的脸上看到了那种惊讶的情绪，因而给出了上述现象的解释：
“你该不会是在好奇，为什么我的声音可以穿越屏障吧？”
这回艾菈说话的时候，薇琳发现了这一幕场景中反直觉的地方。
金发的女孩唇口未动，声音就已经清晰地响彻在脑海中。
“传音魔法？”
艾菈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意为肯定。
“声音的传播需要介质，无论是通过声带的震动、亦或是使用所谓的传音魔法。只不过相比起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介质而言，魔能作为媒介的信息传递往往更加清晰可靠，传播速度也更加迅速、不易失真。”
“听起来像量子通讯技术。”
搞明白了是传音魔法的效果，薇琳在迅速检索记忆中的魔法列表后就如法炮制地使用了出来，而艾菈对此丝毫不感到惊讶。
或者说，要是薇琳没办法找到方法跟她对话，她才会觉得奇怪。
“或许吧。”艾菈不再用目光直视并肩飞行的女孩，继续使用传音魔法道，“现在的萨纳尔学界有一种小众的说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薇琳是不太喜欢、甚至说有些讨厌艾菈。可如果薇琳认为某段交流有必要，她也不会选择一直跟别人怄气而丧失获取想要知道的信息的机会。
于是她跟进了艾菈卖的关子问：“什么说法？”
“高品位能量论。”艾菈将刚才卖的关子曝露于阳光之下。
“没听说过。”
“我看那血族的小姑娘挺博学的，没想到你们俩待在一起这么久了，竟然没有聊起过这个话题。”
“她啊，什么都懂一些，可就是对魔能一窍不通——当然，这大概率也是她装出来的，她以前就是不想学而已。”
“也是。血族嘛，每一个都是魔能运用的好手。”
“所以你可以展开讲讲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能量论了。”
“高品位能量论。”艾菈重新说了一遍那个全新的名词，“萨纳尔自然科学学界认为能量具有品味。最低品味的是生活中大多数可以利用的简单能源，它们具有的共同特征是能量的使用必定会带来品味的降级。”
“了解。我们那儿也有类似的说法。学物理的时候，在可逆与不可逆问题上有接触过类似的命题。”薇琳姑且是能听明白艾菈的话题引入。
“能理解就好。”
艾菈语气平滑而缺少起伏，对于知识的传递似乎没有特别的热情，像是在完成工作一般冷淡。
“在一切存世的可被利用的能量形式之中，只有魔能最为特殊——神创种族们将魔能视为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原生种族在跟神创种族打交道之前甚至不知道有魔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对于学界而言，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越是奇怪和反常的现象，就越值得科学探讨。”
“没错，于是就有学者提出了高品位能量论。”艾菈的讲述进入最后一个关键步，“那位学者认为，魔能既然具备这种特殊性，同时又无法被寻常生命感知。建立于神学理论基础之上，他便得出了魔能是‘世界之外’的能量的结论。”
与蓝星不同，萨纳尔由于存在神祇，所以神学在萨纳尔归属于科学范畴。只不过与其他更加具象化的自然科学学科比起来，神学由于研究者与被研究事物的差距太大，导致研究价值普遍不高。
“世界之外的能量，听起来像是说魔能是高纬度的能量散逸一样……我就是说说，对这方面我也没什么知识，就是单纯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我也不知道这对不对。”
“说法不准确，但意思你未必理解错了。这个理论里有意思的不是魔能高品位论本身，而是它将虚空一同划归到了高品位能量中，理论依据很是直观——因为它们两种能量可以互相湮灭。”
“但我觉得很好理解。”
“理解当然形象，但对于发表科学见解还不够。由于该理论的提出者年龄过于年轻，理论建立的基础又过于依赖神学直觉与主观臆断，高品位能量论在萨纳尔的学界没能掀起一点波澜。
“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倒是觉得这个说法有相当的借鉴意义……当然，这其中的纰漏很多，需要纠正就是了。”
艾菈说着，察觉到身后不远处有一抹金银色的光芒不断追来。视角的余光中能看到女孩受到启发而陷入沉思的模样，她便满意地将碧色的双眼轻轻阖上。
“好了，言尽于此。缺席的人也跟上了，该专心赶路了。”
“虽然我们也快到了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