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
问题是这么问的,不代表薇琳就真的不认识她。
在她的视野里,现在本该还被钉在墙上的潘萨琳单手就撕开了金属墙壁,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渗血,让她看起来像个十足的血人。
“哈…哈……呃唔——呕!”
潘萨琳突然就开始扶墙呕血,地面上的血迹像是爆开来的水爆弹一样一块一块的,半凝固的血液很快将整个门边都染红,龙翼女人成为了立于血泊之上的躬身野兽。
无比熟悉的气息无形中缠绕着这个女人,地板上的血液正在沸腾——不,不是沸腾,而是在进行着某种转化。
薇琳的眼神逐渐冰冷下来,仿佛拥有预知能力般地向前抬起手臂:
从血泊中迸射而出的黑蓝色污泥将护界魔法的壁障侵蚀出一个大洞,“滋滋”的腐蚀声在耳边不断响起,纯色的护界魔法被侵蚀的轮廓由变幻不定的彩色填充,标志着此处魔能流动的紊乱。
这种力量,薇琳实在是太过于印象深刻了,印象深刻到即使不开启魔能视界,她都知道这种东西在魔能世界里绝对是看不到的一片混沌。
“你不是潘萨琳吧。”
薇琳说话时凝聚出十柄微光长剑,舞动手指绘制其攻击路径,那十柄利刃立即便在空中划过荧光白的轨迹,从不同角度砍向血泊中央已经不成人形的潘萨琳。
“噗。”
飞舞的利刃轻而易举地贯穿了潘萨琳的躯壳,由魔能构成的剑神很快被侵蚀断裂。相对应的,被贯穿的躯壳也没有继续长合,那个大洞就这样始终存在于潘萨琳的身体表面。
薇琳透过女人胸前的创口看到了那颗停止搏动的心脏,但她仍然站立着,身上也在不断出血,这让女孩的感觉非常不好。
直觉告诉她现在最好的做法是尽快拉开距离,薇琳于是照做。
展翼、加速、过门、然后急转直上,顺便撞飞了几个此前躲了起来趁现在想要偷偷溜走的耗材,最后悬停在半空。
头顶的防护立场果然没有被她刚才的一通操作顺利关闭,要想出去,薇琳还必须得再准备一次机关炮式的连环对冲链。
这种做法需要长达几十秒的规律观察和准备工作,而薇琳认为如果自己要花时间打破这个锅盖的话,或许某个邪恶的存在早就完成附身了。
黄泉水和亡泉水的组合……猜都不用猜,一生之敌狄德罗。
这家伙有多么难缠薇琳可是用一次假死切身体验过的,一旦被缠住,那就别想脱身。现在唯一的操作空间就是趁着潘萨琳的献祭还没有完全成功时趁早把她的躯壳给轰个稀巴烂,最好是连带着那一大盆血泊一起蒸发掉,杜绝后患。
“好,那就轰他……”
高能魔法的强光浮现在平举的双掌之间,薇琳的决心却在即将发射的前一刻被动摇了。
因为按照这个发射角度必然会对底层有威胁。她是不在乎最底下那个器械的安危,但被她关在最底下某个房间内的几百个教众很可能被她一炮轰死。
薇琳一直都以自己天生习惯血腥场面的特性而自豪,但真的等到她去裁决人命的时候却又像一般人一样犹豫寡决。
或许我不该波及到他们。萨纳尔的叛徒应该由萨纳尔的人民去审判,而这座据点里的少部分人或许罪不至死,有些甚至另有隐情也说不定,我不能为了保证剿灭威胁的完备性而杀死一些罪不至死的人。
“……捏麻,我真像个该死的圣母婊啊!”
没拗过自己心里的道德天平,薇琳痛骂着自己的优柔寡绝,撤去了蓄势待发的高能魔法,而改为威力较小的高输出量通用魔法,试图用覆盖式轰炸的方法弥补打击力不足的缺陷。
炮弹洗地的连环爆炸声不绝于耳,这座钟型堡垒里回荡的爆炸声足以震碎任何一个人的脑颅。就算在轰炸时,薇琳的脑子里想的事情也不是如何保证把狄德罗的附身体炸碎,而是应该如何控制爆炸区域与烈度以保证最底下那群人的生命安全。
有人曾言:为什么反派往往强大。或者说,为什么皈依正道的反派总会变弱?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是,因为反派自那一刻起有了道德与规则的约束,他需要控制自己的力量甚至于需要分出自己的力量了。
所以,除非是好几个力量层次的差距,不然正派角色一定会被反派势力压着打,道理显而易见。
因为反派他们啊,连自己同派系的人都可以随意牺牲:他们的道德,往往是没有道德。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停息了,中控室的钢板全都被爆炸时产生的高温融化为红热的金属流体,将内层的一切都曝露了出来。
操作机器已经化为浆体,岩浆从内露的山体流出。土壤被剥落,遭掩埋许久的惰性魔能护罩变成了堡垒的窗户,西斜的太阳将橙黄色的光洒了进来,将一切都拉得好长。
一切都曝露于旷野,唯独没有潘萨琳的影子。
可能是彻底蒸发了,也可能是逃窜了,又或者是掉到了什么地方。薇琳知道绝不是第一种最理想的猜测,因为这种温度是不可能把人炸到连渣都不剩的。
那么,它到底藏到哪儿去了呢?
【天赋·曜目天青】
再次睁眼,世间一切果然又变了样子。偏向土黄色的魔能流勾勒出扭曲的钢铁建筑轮廓,不详的蓝光依然笼罩在最底下的大玻璃罩子上。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色彩,唯独关押那群罪犯的房间从魔能视界中彻底消失。
没有色彩,虚无的感觉空洞而又深邃,深深折磨着每一个注视其中的灵魂。
“可恶,什么时候!”
薇琳懊恼地重新凝聚高能魔法,聚能魔束的强烈光芒成为了这片天空下的第二个太阳。
现在她不得不对那群人下杀手了,因为他们此刻已然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
他们尽数化为了邪恶仪式的养料。这座钢铁堡垒里,除了被道德束缚的入侵者之外,没人在乎他们的死活。
当道德遇上不道德,一场战斗的局面便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