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萨纳尔净土大陆南方,拉斯德斯佩,炎葬旧都。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不久!”
“下一次,我会让你解脱。”
语毕,声音的主人左掌握拳,一道虚幻的人形瞬间化为齑粉,在与纯粹魔能的湮灭中爆发出极为刺目的光芒。
在这荫蔽的乌云之下,骤然发生的强光胜似云后的太阳。
魔能湮灭的光芒一闪即逝,天地之间不久又回归了阴沉暗淡的氛围。声音的主人向下飞翔,平稳地降落在高原熔岩池旁的一处废墟边缘,闪耀在她身边的光芒愈来愈暗。
等到降落时,便是一名体态娇小的女孩轻盈落地——先是十根宛若从无暇白玉中雕琢出来的圆润足趾最开始接触地面,恰到好处的足弓有着优美的曲线,将其主人的体重均匀地分散到脚下那碎石嶙峋的砖石路面。
一体式的轻纱颜色纯白,仅被一根细绳从腰间约束,轻飘又清凉,看起来却又极为圣洁。
归根结底,原因肯定是那一对纯白色的光翼以及仿佛处于失重状态中的蓝白色秀发给了观者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视觉暗示。
最后的最后,光翼散作光粒随着风向消逝,低垂的视线缓缓举平,一双明媚如晴空的瞳眸如玻璃般通透纯净。在她的眼睛里可以看见整座遗迹建筑,还有那个早就站在前方等待她的人。
那是个与她一般高、一般长相、不同细节、不同着装的完全一样的女孩:穿着弹性十足的蓬蓬裙,踩着一双圆头皮鞋,足踝手腕处都缠上了名贵的丝带装束。
撑开的折扇上绣着的梅花在空中走过弧形的轨迹,黑发红瞳的女孩单手将扇子玩出十八般花样全程都不需要看一眼。若非是另一名女孩的到来,她或许还会继续将这柄折扇把玩下去。
“她怎么样?”
那名新降落的女孩一边向遗迹内走去一边问道。
“你醒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问这个吗?”
在天翼女孩擦过她的肩膀边缘向后径直走去的时候,血族女孩将重心支撑在脚后跟上,灵动地转了个转。
“哒”的站定声刚要回响在空旷的废气楼道里就被爆炸的巨响盖过,炽烈的火光从破碎墙壁的那一面照射进来,将两名女孩的同一侧照亮。
“我不问她问谁呢?问我自己为什么会在醒过来之后变了个样子,一身力量也都失落了个七七八八?”
“就算实力比起原先十不存一,你刚才也轻而易举地斩杀了安都肯的投影——知足吧普莱森,你在我们六个里仍然是最强的。”
被唤作普莱森的女孩闻言驻足,像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那在七个里呢?还是最强大的吗?”
“……”
“回答我,奥普汀。”见血族女孩沉默,天翼女孩立即返程,快步逼近她跟前,“跟现在的我们相比,她现在能排到第几?”
“……她还在成长。”血族女孩的气势弱了下来,叹着气说,“她毕竟才生了十六年,就算按世界对面的算法,她仍然是未成年。”
“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说,按照预估,她理应在今后一年里逐渐发展实力,并在两年之后达到最佳状态……”
“你看看,奥普汀,都不需要我再多追问,你自己就快要说不下去了——两年,那可是两年!七百三十天!”
普莱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都要盖过了山脚下的爆炸声。
“今天他们已经有本事玩附身降临这一套了。按你之前跟我说的,现在全世界都是他们插下的锚点,我们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防御工事满目疮痍——那你说说,我们还有两年吗?是还有七百天、还是只有七十天?!”
“……你还是这般霸道。”奥普汀闭着眼说。
“霸道是为了让你听进去,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沟通方式不是吗?”
“我已经改了很多了。”
普莱森没有表态,而是目光笔直地朝破碎的墙壁外遥遥远望,入目的只有漫天的战火和魔法爆裂的余烬,不知有多少亡魂将徘徊在这片死亡的战场上不得安息。
过了许久许久,不知是看烦了还是看腻了,更可能是不忍心再多看下去,普莱森愤然收回视线,却又赶在再次提问前将写满情绪二字的炸药包拆除雷管引信,语气比起之前更加平和。
她问道:
“她叫什么?”
“……你问哪个,本名还是神名?”
诧异于普莱森的问题,奥普汀哑巴了几秒钟后才迟迟反应过来,让她给出具体一些的问题。
普莱森听后也很讶异:“她有两个名字?”
奥普汀点头说:“是的。其实不只是她,你也有两个名字。”
“你呢?”
“我当然也有——我们都有。”
“我怎么不知道?”普莱森有些困惑,“我从不记得我给自己起了第二个名字。”
“我们的好妹妹给起的:你叫亚莎,我叫榭菈。赫莉是拉弗尔、艾菈是阿尔泰,老幺给自己起了个洛琳的名字——还有拉提卡,她的名字最蠢了,叫米莉,又拗口又弱势,跟她本人简直两个极端。”
普莱森听后两眼翻白道:“这是谁出的馊主意?我可不想玩角色扮演游戏。”
奥普汀则开心地笑了起来:“直觉不错,莫兰达的意思就是让你去玩角色扮演。”
“扮演什么?”普莱森对此不怎么感冒,“对剿灭虚空余孽有帮助吗?”
奥普汀——或者称她为更熟悉的榭菈,则答道:“如果你认可莫兰达的说法,那就是有帮助。她觉得这是对小薇心理上的预建设,比直接将事实全都摆在她面前强迫她一口气接受要好得多。”
“她叫小薇?”
“这是爱称啦,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本名是叫薇琳。”
“听起来不错……那神名呢。”
榭菈眉眼弯弯,用折扇遮住口鼻笑说:“果然你还是最关心她啊。”
“废话,从我身上割下去的一块肉,我能不关心她吗?”普莱森,亦即亚莎,甩给榭菈一个眼色说。
“神名还没定呢。正好你现在也醒了,等事情办完咱们几个聚一聚,一起商讨这件大事嘛。”榭菈很是期待地说。
亚莎做思量状:“嗯……那我可得好好像一个方案出来。”
“那你可要好好想想——哦对了,小薇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可别给她起一个太刚烈的神名,不然都不用投票,人家直接就把你的方案给掐了。”
“可以,我会好好考虑的……但是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你好像还没给我答案。”
“拉提卡跟阿尔泰已经带着她去积累经验了,识海里还有拉弗尔在保护她,人身安全问题很有保障。至于实力则是还没迈过那一道坎,估计是因为科菲林那疯子之前毁了她心脏的缘故。”
“……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老朋友科菲林,把薇琳的心脏给毁了!”榭菈拉长句尾重复了一遍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莫兰达帮她拿原初之一重塑了一颗心脏。如果你很生气的话,下次见面把科菲林掏心窝子便是。”
“……带我去下一个目标,我要逼她附身。”
说罢,亚莎冷着脸向长廊深处飞去。榭菈啧啧两声,跟着也从原地消失。
“科菲林可未必给了她手下召唤器械。”
“那也要试了才知道!”
此番对话之后,遗迹废墟内的空间才重新恢复平静。
紧邻的岩浆池里冒出一颗巨大的熔岩泡沫,“砰”地炸裂,溅起无数半凝固的岩粒,将这处遗迹的主体再度破坏得毁烂一些。
炎葬旧都的神秘教据点已被斩首,中央设施多被毁坏,但战斗仍在继续,魔族的军士们仍在与神秘教残党与其圈养的虚空残渣浴血奋战,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