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司大人，北部大平原铃兰洲上探测到强魔能反应，请问是否向前线指挥部发出警告预令？”
密闭的大房间由数百盏悬挂在墙壁上的燃晶灯所照亮。每一盏灯都对应着一个人的工位，投射型的荧幕在经过磨砂处理的漆灰墙面上还原出萨纳尔各地的实时影像。
这里是拉斯德斯佩魔族军情报统括处位于海拉德的分部，主要处理北方战场的信息汇总，辅佐前线指挥部与联军总指挥所进行即时的战略分析与策略制定。
此时，海拉德情报统括分部的第三十二工位发来的检视请求被中央调令处接收。对三十二号工位观测员的检视请求，中央调令处很快批复许可指令。
体现在现实中，就是有一个步伐迅捷的男人连军帽都来不及带就从中央调令室走了出来，在第三纵列拐了个弯，很快就来到了三十二号工位观测员的背后。
“……长官！”
“嗯。”
达克森·杜雷草草地点头以回应下属的敬礼。当然，观测员的敬礼也不怎么正式，更多的只是出于一种公式化的问候、对军队制度的遵从。
紧张时期对于礼仪的适当放松，亦是军队效率的直接体现。
没有多余的繁文缛节，体态健美的达克森副司长将左右手分别支撑在观测员的椅背和桌边，视线从观测员的脸孔上一扫而过，锁定在被投射在墙壁立面之上的影像上：
这是个俯视视角的画面。从影像中树木的大小可以估算出拍摄的高度大约在离地一万米左右的高度。
事实上在海拔六千米以上至一万两千米以下的垂直范围内，六国在整片大陆上合计投放了数以千计的连锁勘探器。它们之间互相链接，通过安装在器械内部的供能装置获取工作能源，能一直续航到器械本身损坏或超出机身寿命时为止，相当耐用。
体积受限于滞空耗能与隐蔽性的双重限制因而被设计得极小，除了悬浮翼之外本体普遍只有半个拳头大小不到。即使是以神创六族的裸眼视力也无法在平均八千米以上的垂直距离上看到这些小东西的影子——它们通体采用的甚至还是合成水晶的材质，特殊处理之后的透光率很高，更是让它们的隐蔽性翻了个翻。
不过有得必有舍。由于隐蔽性与续航性做到了极佳，体积过小使得它无法将地表的图像以较高的分辨率传回终端。以像素做比方的话，地面上一棵树放到最大也只能占五六个像素，实在是不太能够满足精确性的要求。
但如果只讨论对整个战场情况的把握的话，那这一套系统还是非常可靠且高效的。
至少在传回来的画面所体现的尺度上是如此：夜空之下的大地上被星星点点的火光照亮，较为密集的一端是夏文克洛所带领的血族军正在乘胜追击，较为稀疏甚至于鲜少有橙色光点的下半张画面则是被烧得一干二净的森林，是战场的南端。
如今，本该是坑坑洼洼、满是焦痕与枯枝的南部战场之上忽然被大片大片的紫色所取代，在月光下反射着宝石般的光芒，严重干扰了观测方的工作。
“这是怎么一回事？”达克森皱了皱眉毛，指挥观测员道，“把记录的影像往回倒一倒。”
“明白。”
观测员遵命，拨动投影装置上的几个旋钮，很是熟练地就将记录时间向前倒退了一分钟左右，投射在漆灰墙壁上的画面也随之快速变化。
很快，画面上那一大片紫色的眩光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漆黑的土地——那才是战场正常时候的样子。
“放。”
在达克森的要求下，观测员拨动按钮，影像从一分钟前的时刻开始了重新播放。
隆隆隆……
看着墙壁上正在播放的画面，达克森的脑海里就响起了推土机铲动泥土的声音。
“这？！”
达克森目瞪口呆地指着影像中的画面，忍不住跟观测员一起面面相觑。
“原速播放？”达克森不敢置信地向观测员确认，得到了对方的确认。
“是原速播放，副司大人。”观测员对他说，“因为这场景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些，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向您先上报一下，然后再视情况呈递给总指挥所。”
达克森听后摇了摇头说：“你这是多此一举。其他观测站肯定也观测到了这部分的信息，他们或许第一时间就上报给了所部。”
“长官，您是副司长啊！”观测员眼神炯炯，“我认为您才是当下最可靠的人。”
其他人或许只觉得现在是暗流涌动的时代，最多只是有些忧心，但看不清真伪。可对于观测员这样的与情报紧密接触的职业而言，现在的局势如何，他们就是最直接的见证者与记录者。
若是以往听到自己的下属跟自己说这种话，达克森肯定会狠狠地骂他一顿，然后让他停下手头的工作出去领罚——这跟散布耸动军心的谣言没什么两样。
然而现在时过境迁了，无论是高层军官还是基层军士们都生活在阴霾之中，这种坚定的信任已经罕见到了堪称宝贵的程度。
达克森对于司长的信任，说不定还没有这个观测员对自己的信任来得深。是以，他只是低声口头训诫了观测员一声“注意言辞”后，继续同他交流起来。
“那我需要将影像资料上传吗？”观测员询问达克森的意见道。
“当然要上传，不然事后肯定会留下延迟军情不报话柄。”达克森这样说，“既然晚都已经晚了，不如将简要的分析附加在资料后边一同上传，也算是为总指挥所分担了一些压力。”
“探测器说这是魔法现象，可传来的魔能波动却没有任何一个已知的法术与它能对得上号。”观测员调出魔能波动记录界面，指着上面奇怪的频率图对达克森说。
“没有记录在案的魔法？”
“是的。不过从现象来看，施法者似乎并不是敌人，法术的作用似乎也仅限于更改地形。”
达克森闭着嘴低沉地拖长音嗯着，再次抬手在投影的画面上往左边拨了拨。
“……再倒回去看看。”
“是，副司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