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交战告一段落，绝命的虚空死域这才消亡。
每一步行走，脚底都会传出植被破碎的声音。仿佛是失去了灵魂一般，那些草木只剩一具脆弱的薄如蝉翼的躯壳，脆硬得如同肃杀的金属薄片般插在灰暗的土壤里，共同构成这片了无生机的区域。
“小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浓烈的虚空气息开始散去的那一刹那，米莉就冲破了灰色的云霭，赶到了心里一直惦记着的白发女孩身边。
“这是……”
“战利品——啊，现在没了。”
薇琳大方地将那颗被剥离意识的头颅用双手捧到米莉跟前，没多久就化为了一捧灰白的沙土，从十指的缝隙中流落到地面，聚成斗状的沙堆。
“真是可惜，我还想着要把它挂在墙上当装饰品呢，现在看来是办不成了。”
“小薇……”
白发女孩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是如此真实，绝不可能是出于活跃气氛目的而随口说出的玩笑话。
薇琳是认真的，她的心里真的有这种变态的想法！
担心薇琳在接触虚空能量之后就要变成自己不认识的孩子了，米莉面色焦急地靠近女孩，不由自主地将她纤白的双手抱在自己胸前。
因手上忽然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薇琳的眼睛快速眨动了几下后，坏笑着用力揉了揉亲自送上门来的某样事物。
只不过还没等她将双手转过位子到足以覆盖山丘之前，从自己背后劈来的手刀就打断了女孩满脑子的颜色废料。
“呀啊！”
听见薇琳吃痛地叫唤后，艾菈因紧张而略显不安的表情趋于放松，事先凝聚于另一只手中的魔能也被不做声色地撤去。
“喂，别藏，”看见艾菈藏在背后的手中有过小动作的薇琳不满地对视艾菈的双眼，“你刚才是不是想着，如果我表现的不正常，你就一发魔炮把我给轰了？”
艾菈如意料中的一样毫无愧疚地连连点头。
“准确的说，是会在趁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帮你做一次开胸手术。”
得，又是透心凉的威胁。
薇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并在艾菈警告的视线下不情不愿地将还没来得及作恶的小手从米莉的胸前拔了出来，脑海中还响彻着某个大喇叭的谴责：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啊？你要当众猥亵你的亲妈之一吗？！’
什么亲妈之一啊……光是这个奇奇怪怪的称谓，都很难不让人误会好嘛？
还有这个当众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私下里就能无所顾忌了吗？
真的是，明明我只是想试试看我自己的手感嘛。自己摸自己的感觉可不是真实的，果然还是摸别人的更舒服……
即便是收回了手，薇琳的心中依然对与自己一般长相的女孩的胸前恋恋不忘，活像一个披着**外表的咸湿痴汉。
“你是不是该给我们解释一下，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了？”
哎呀呀，艾菈啊艾菈，明明刚才那么一副担心的要死的样子，等我没事了之后就又装高冷是吧？
我提醒你啊这位姐姐，傲娇在这年头已经过时力！
——这话当然是不能摆到台面上明着讲的。就算薇琳现在的性格似乎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变得更加大胆了些，但她还不至于蠢到直接出言调戏与自己关系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的……长辈。
所以女孩只好压抑着性子，用简单的肢体语言发泄未能于口头占到便宜的郁闷。
“如你所见，我现在会用虚空能量了。”
“……看得出来。”
薇琳观察到艾菈的脸色并不好，微微发颤的双臂绷得笔直，两只拳头表面的肌肤因用力而显得过分白皙。
薇琳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惹怒她了，让艾菈的反应会这么大。
但艾菈是看着自己身后的地面摆出的这幅表情，说不定也不是自己的缘故才让她这么气愤
“喂，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薇琳小心地发出试探。
“……哈，的确。”
女孩的试探让艾菈意识到自己的模样无意中吓到了人家，心怀歉意地以甩手的方式将汇聚于手臂之上的力道卸除。
“……拉缇卡。”
从赫莉那儿得知了所有人真实身份与现用代称之间的对应关系之后，薇琳知道艾菈这是在呼叫米莉。
“叫我作甚？”
米莉一向只对白发女孩展现出不一样的自己。见是艾菈呼唤她，米莉充满威严的高冷姿态完美衔接在前一秒钟时对女孩的嘘寒问暖之后。
“我现在有种想要宰了某个家伙的冲动——你知道是谁。”
嗯？
薇琳一挑眉毛，思索着艾菈是要拉米莉一起去找谁寻仇。
“巧了，我正有此意。”
接收到来自艾菈的开团邀请，米莉换上令观者如沐春风的笑容。被她举起的左手忽然五指合拢，瞬间自掌心排开的空气引发了响亮的空爆声。
“等哪天薇琳不在场的时候，干她一架！”
“好，说定了！”
“诶诶诶，为什么要挑在我不在场的时候啊？”
眼见着一只大瓜就要离自己而去，正准备掏出调羹对着新鲜的瓜大快朵颐的薇琳顿时失望难掩。
这俩人战斗力有多猛光凭想象就能窥知一二。刚才只是因为各种突发因素的综合才让拉达姆的分身对她们产生了威胁力，要是以正常水平出击的话，薇琳都想象不到全萨纳尔究竟有谁能顶得住两尊前上古至尊的联袂进攻。
先打个半死，然后奶起来，然后继续打个半死，周而复始……怕不是来回死上八百次都不带够的？
噫！
那副场景光是想象一下都令人汗毛耸立。薇琳觉得潜藏在她们俩交谈中的杀意远远比自己刚才那句想要拿人头当装饰品的话还要黑深残上一个档次。
谁知，看起来计划得好好的两个人在听到白发女孩的失望哀叹时不约而同地露出尴尬的眼神，并紧接着接连出言意图让薇琳不再关注这个问题。
“这种事情小薇还是不要参与得好！”
“没错，对小孩子的身心发展是不利因素！”
“啊？我才不是小孩子好不h……”
一次又一次的，薇琳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被人拿表观年龄说事。但凡是遇到这种情况，薇琳总会着重强调自己并不是小孩，至少在心智上不是看起来这般幼稚。
可是这次制约了她成熟声明的不是任何外力，而是陡然自骨髓里遍及全身的疲倦。粘稠的疲惫感沾黏在每一寸皮肤上，迅速地将薇琳的意识拖入黑暗的泥淖。
在抵抗不住困意后即将陷入沉睡的最后一瞬视野中不只有相熟两人脸上闪过的慌乱。
一双比自己稍大些的手掌从背后穿过自己的两腋，稳稳当当地承托住了即将向前软倒的身体。
是谁？
……
……
‘……是妈妈哟。’
黄莺般悦耳的声线安抚着女孩模糊的意识。现实中，软软地依偎在少女挺拔的胸前的女孩紧紧地用收拢的指尖抓住她的灰色长袍。
晶莹的泪水在女孩失去意识之后仍不注地涌出，沾湿了少女的胸襟。
自来到萨纳尔之后从未有过的微笑浮现在女孩的睡脸之上，那是名为孩童归家的安心。
这大概就是女孩能从今日往复的山间所寻得的最大的收获了吧。
（第五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