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拉雅已经摸到二楼好一段时间了。
可能是因为在薇娅法拉家借住的这几天里,塞浦路斯先生对这名举止得体的少女印象颇佳,刚才也就放任她逆着人流走上二楼去了。
怎么说呢,果然就算是落魄了,贵族终归还是贵族。在不暴露本性的前提下,总是能以光鲜亮丽的形象为他人所偏好。
顺着旋转楼梯走上二楼,索拉雅捏着步子悄**地走到客房旁边的书房里。
按萨纳尔人的习惯来说,一家人家的书房往往是与卧室一样不能随便出入的地方。在某些显赫的大家族庄园别墅内,书房的看管力度甚至不比中央储物室要来得弱。
索拉雅很懂礼数,自然不会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走进某家人家的书房。刚才之所以摸了进来,原因不是因为书房的门本就大开,而是由于这间书房过于老旧,里面的东西也被清空了。
只剩下一张水杉短桌和两座漆木书架孤零零地呆在对于一件书房而言过于狭窄的空间里。
素蟫灰丝时蒙卷轴的情景倒是没有出现,但长久未经擦拭的窗台已经沉积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厚灰。
索拉雅从薇琳那儿学的为数不多的魔法中能够派上用场的一个都没有。为了防止因为她自己学艺不精而导致的拆家行为,少女只好捂住口鼻,捡过一张泛黄的纸张当做抹布,潦草地将缺了椅背的椅子擦擦干净。
而后,她坐上凳子,向墙边挪了挪。
放空注意力,将感知领域扩散开。
……
……
墙的这一头,是二楼走廊最内的客房。
被塞浦路斯临时理出来的客房内气味说不上太好闻,但终究还没有到难闻的地步。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一种没有生活气息的味道。
老妈还在絮絮叨叨地数落自己,薇琳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女孩从眼角挤出两滴眼泪,装作不经意地抬手,用手背将之抹去。
坐在床上的灰发少女果然注意到了她这个小动作。正当薇琳以为自己终于要脱离苦海了的时候,曾用名林洛、现用名洛琳、本称莫兰达的外观少女仅用只言片语就向薇琳诠释了,什么叫做你妈还是你妈的道理。
“薇薇。”
洛琳叫了一声薇琳从小到大的小名。
薇琳扭扭捏捏地扬起脑袋,双眼眼角下垂、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老妈。
“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吗?”
“知,知道了。”
“哦,”洛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看来还不知道——那就继续跪着吧。”
“好……啊?”
薇琳傻眼了。
这剧本不对吧?
难道不应该是自己装可怜之后,老妈就该放过自己了吗?
她现在长得这么可爱,我见犹怜的,洛琳不该将她抱在怀里,好生安慰一下?
薇琳不自信了,连带着眼神都泛着失落的情绪。
可是洛琳不管。
甚至,还用魔能塑形的办法,隔空给自己女儿娇贵的小屁股用力地打了一巴掌。
“呜!”被不知原因抽了一下屁股的女孩表情委屈极了,“为什么打我……”
“跪地板是你这么跪的吗?”
外表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灰发少女居高临下地瞪了白发女孩一眼,亲妈气场全开。
薇琳立马就怂了,对老妈的训诫洗耳恭听,惟命是从。
“屁股抬起来,不准坐在脚跟上!”
“还有,把你膝盖底下的外循环撤了,别以为妈妈看不出来你在耍什么小聪明,听到了没有?”
“呜呜,听到了。”
见老妈三下五除二地就将自己的小心思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彻,薇琳忍着咬手帕痛哭流涕的冲动,心不甘情不愿地按她说得做了。
结果刚一撤掉魔能外循环,膝盖那块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惹得薇琳差点没一嗓子叫喊出来,但两只眼睛的确已经泪汪汪的了。
往一看才恍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在了一个发着白光的搓衣板上面。这搓衣板还跟氪金道具一样泛着五颜六色的光效,一看就是魔能塑形的造物。
试问,这幢房子里除了薇琳本人,还能有谁的魔法造诣可以高到使用星象魔法呢?
答案显而易见,这搓衣板正是诞生自洛琳之手的产物。
目的更简单明了,无非就是想让她吃吃苦头。
“怎么了,才这点痛觉就哭出来了?当时在沙漠的时候,我看你就算被你舅舅开膛破肚了,也没怎么哭啊?”洛琳冷笑地哼了一声,顺便又给薇琳的屁股来了一下,接着翻旧账道,“甚至还想凑上去给她捅?妈妈生你下来,就是为了自虐的?”
“不,不是的……呜!别打了!”
万万没想到,前一分钟还抱着自己上演母女情深剧场的老妈,后一分钟就能翻脸不认人,直接变成夜叉。
奈何人家句句在理,薇琳只好忍气吞声地跪在墙角,乖乖受罚。
不用看都知道,她那细皮嫩肉的膝盖那块肯定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又被老妈时不时地打屁股,指不定已经磨破了皮。
可既然已经被拆穿了想要靠装可怜博同情的念想,薇琳也是个有骨气的人。除了偶尔会因为突然被打而闷哼一声之外,都咬着下唇忍了下来,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至于老妈训她的那些话,不管三七二十一,接下来再说。至于反省……
好吧,薇琳承认她自己基本就没怎么听。而且说实在的,这还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跪搓衣板,算是受过的最重的罚了。要说她心里没点怨气,那也是胡扯。
在这样的心理状态下能把她妈训她的那些道理听进去哪怕三分之一,都算薇琳认错非常诚恳了。
女儿这般硬气,一看就是在跟自己赌气。
难不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心智水平还倒退了不成?
就算是为了她将来考虑,也该好好挫一挫她的锐气。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就算是不忍心,洛琳逼着自己给薇琳下达惩罚命令,直到她自己意识到刚才她所提到过的所有问题之后,才会放她自由。
薇琳红着眼眶重重地闷哼,撇过头去看向窗外。即便是双腿在连续腾空跪了好几分钟后已经脱力发抖,她还是要犟着不说一个字。
多半也是因为,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埋怨洛琳先前对她的隐瞒的吧。
母女俩,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样。明明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两相对上了,却是谁也不肯让步。
明明之前还抱着哭,哭得真情流露,感天动地。
这是一场冷战,要么是薇琳撑不住先倒下来,要么是洛琳于心不忍率先退让,否则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真是的,这个笨蛋,犟什么犟!”
此时,索拉雅终于忍无可忍,冲出书房,佯装不知情的模样推开了静寂许久的客房的门。
快速扫视一周后,讶异地跟薇琳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在跪搓衣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