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拉斯德斯佩。
魔族全境中央办事处。
“……我所说的事情,都明确了吗?”
“明确,魔王大人!”
“既然明确了的话,那就散会吧。”
语毕,会议主持便高声喊出“散会”二字,守候在议事厅大门两侧的侍者听令将厚重的门扇缓缓推开。
与会者纷纷离座,只有两名书记官还留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离开前最后的档案梳理与核对工作。
等到这两位书记官最终上交了自己的记录册并与门口的侍者一同关上门离开后,这场会议才算正式结束。
此刻,偌大的厅堂内只有一具黑金色的板甲壮汉端坐在环桌起始端做工精致的那只象征领导者尊位的座椅上。屏息凝神,胸口因呼吸而产生的起伏渐渐平缓到不再动弹。
隐约能从面铠缝隙中窥见的黄金色,也在片刻之后归于宁静。
……
……
地下二层。
与三楼会议大厅相似的环桌一头同样坐着一尊黑金色的板甲人。如果设有一对摄像头分别对准三楼与地下二楼的两尊板甲人时时刻刻做不间断的观察的话,一定会惊奇地发现,这两尊板甲人几乎不会同时行动。
随着消逝于三楼板甲人面铠之下的黄金色重燃于这一尊板甲人的面铠之内,属于生命的气息再次温暖了这副冰凉肃杀的沉重甲胄。
“咳呵——”
现任魔王伊莱亚斯·克劳德修斯长吐一口浊气。他隔着结实的全方位面铠,用相对柔软的掌心皮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邦邦的沉闷敲打声震得他耳廓发疼,这种微弱的痛楚成功地加快了他意识的唤醒过程。
到现在为止,他那双早已睁开的黄金双眼才算是真的睁了开来。
随着视物能力的恢复,伊莱亚斯眼前的世界已经从宽阔明亮的异世界哥特风议事大厅转换到了略显现代主义特色的地下室环境里来。
人造的仿日光灯源让地下室变得比采光一般的房屋都要亮堂,四壁上开口的窗户外是能够不断变化风景的半智能仿真光源。
长势正好的翠绿植株栽种在并不小巧的盆里,为这片科技感浓郁的空间点缀了少许却重要的自然气息。
现在,有一名戴着帽子的女人背对着伊莱亚斯的目光,站在虚假的窗边,观望着虚假的风景。
“很惊讶吗。”
对于少女的声线来说,给人的感觉过于沉稳了些。
极为宽大的圆形帽檐几乎遮住了女子的上半个背部,连肩膀两侧都被这只巨大的帽子藏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头发丝儿也一根都没有见着,怕不是也被这顶造型奇异的帽子挡了个严严实实。
按理说,站在她背后的人,应该是完全看不见她的真容的才是。
然而那面过分澄净的窗子,却将这名未知少女的面部轮廓模糊地勾勒了出来。
窗户玻璃的厚度导致了镜像之中不可避免的重影,可仅凭重影是绝对挡不住那一双绽放异彩的银红色双瞳的。
银红瞳色的少女正在透过窗框的反射看着自己,伊莱亚斯十分清楚这一点。
判断出来少女是在向自己说话后,伊莱亚斯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语气很平淡地、听不出情感倾向地回答说:
“有一点吧。”
“那,惊慌吗。”
“也有一点吧。”
在这种事情上,伊莱亚斯没有想着掩饰。
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戒备森严的地下二层已然极其不易。
中央办事处的地下二层是自从自己上任之前就早早布局的隐秘设施,保密度极高不说,本身的防御性能也足够优秀。
特殊的管线铺设令整个地下室的范围都覆盖上了一层精密却流向自然的魔能环流,能够将整个地下空间从拥有魔能视野的人群眼中隐匿过去。设计精巧的外周隔绝层也能极大程度地弱化声波传导、保温隔热,常规意义上的隐秘措施也十分万全。
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动声色地出现在世界上所知之人不过十指之数的地下二层的,伊莱亚斯已经无法想象来者的重量。
比寻常人更接近世界真相的现任魔王,必然会向某个方向,联想这名少女的身份。
“需要我做一下自我介绍吗,第九十八任魔王阁下?”
说这话时,少女的容颜终于随着她转动的身体,从宽大的帽檐之下显露出来。
意外的,没有那种摄人心魄的绝美。
既不美丽,也不可爱,有的仅仅只是宛如邻家女孩般的和谐与质朴。
除却那双从未在他人身上看到过的银红瞳色之外,就连那长度过肩的紫蓝色头发,也是在萨纳尔比较常见的一种发色。
非要用一个词汇来笼统地概括这名少女给人的观感,第一个映入伊莱亚斯大脑的就是“普通”二字。
——一个绝不应该安在这名来头极不平凡的女子身上的词汇。
因矛盾而怔神间,他看见少女细长的柳眉挑起,玩味地说了一句:
“你现在可不是只有‘一点’惊讶吧?”
这是她到此为止的第四句话,同时也是唯一一句能听得出音调变化的话。
从略微上扬却听不出恶劣成分的这句问话里,伊莱亚斯以为,她应该不是自己的敌人。
“如你所说,我是现任魔族之王伊莱亚斯·克劳德修斯。请问阁下是……”
向这名女子微微低头行了一个见面性的礼节,视野余光里的少女毫不吝惜赞赏的眼神。
奇怪,明明从她的身上看不出来任何做作的感觉,为什么连我都会恍惚觉得,相对于我而言,她更像是一名上位者?
就算是上古至尊亲临,伊莱亚斯仍觉得自己应该能在诸位尊者面前拿出现今神创六族之一领导者的骨气,向诸位先贤证明,他们已经能够尝试着独当一面了才是。
许是读出了伊莱亚斯心中的困惑,那少女勾了勾嘴角,向魔王大人回敬了一个等同的礼仪。
“我本无名,却有称谓——幸会,魔族之王。
“我名奥普汀,先天诸神的末裔。
“至于其他更多的虚名,我想,你也早就听得厌烦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