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
见薇琳脚步一跳一跳地蹦过来,洛琳冲她别有深意地微笑。
“没想到,我女儿竟然还是个海王呀!”
“……啥?”
在一串萨纳尔语的交流中突然蹦出个中文词汇,薇琳又一次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我说呀,你盘小姑娘的功底是有一手的。”
见她一下子没听明白,洛琳就干脆直来直去地讲。
“盘小姑娘?”薇琳无辜地歪着脑袋,“没有啊?我就跟她说几句话而已!”
我也就是看她一副阴郁又陷入自我怀疑的样子,想给她点来自陌生人的关怀的嘛!
薇琳她当真是这么想的。
洛琳不管,笑容是越发地耐人寻味起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哟~”
没错。
她呀,倒是乐得看到自己女儿在外边毫无自知的风花雪月。
自己的女儿她可是太了解了。从小到大,估计也就那个跟她性格相似的那个血族少女能拨动她的心弦的吧?
薇琳虽然不反感不排斥怯弱系的女孩子,但她肯定是对这一类女孩子提不起兴趣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看看薇琳周围,六成都是沙雕、或者走在变成沙雕的路上的。忧郁气质的女孩儿,实在是没法让当妈的提起警惕来呀。
那么,说起这样一位毫无竞争力可言的天翼少女的时候,洛琳也就可以没有任何担忧地开薇琳的玩笑了。
而她的玩笑话,总是能凭借着对女孩了解的特殊加成,在人家的身上打出暴击伤害来的。
“我真没有那个意思啊!”
见事情似乎有往解释不清楚的那个方向疾驰而去,急于解释的女孩都开始无意识地跺起脚来。
套着小皮鞋的白丝啪嗒啪嗒地踩在铺展着长地毯的走廊地板上,仅有的哪一点力道也被柔软的毯子吸收化解,倒是更让女孩的动作显得娇俏可人起来。
“好了,走啦。”
洛琳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
自家孩子,要调教有的是时间调教。长着这么一张人见人爱的脸蛋,也要逐渐让她的内心意识到如今她自己的魅力呀。
不过洛琳是不希望薇琳的性格发生太大变化的。反而在这方面,她希望薇琳能够更果断、更有信念,成为一个足够坚强的人。
这,也是她没有再趁此机会深入调戏女孩的原因。
照例薅几下薇琳那一头手感极佳的白毛,洛琳就率先向外走去。
“喂……”
刚发了个声儿,薇琳就立刻羞愧地低下了头。
她虚握空荡荡的两只小手,刚才还心想老妈怎么不牵着自己走了?
可现在转念一想,瞬间就发现自己这是被洛琳女士玩养成了啊!
习惯的力量很可怕!
很难想象要不是刚才洛琳没有主动去牵她的手的话,她自己究竟要过多久才能反应过来这件事!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的?!’
心里,薇琳特别懊恼地抱头捶地。
细细说来,这才没两天的功夫,她好像就已经特别习惯被洛琳当撸猫一样撸着玩,没事就黏在她身边像条惹人怜爱的小狗狗,又可怜又顺从,一点儿主见都快没了!
“咚。”
头脑风暴被外界的柔软触感打断。
原来是薇琳一头撞进了突然停下来的洛琳的袍子里。
那件灰色的长袍是毛茸茸的类型,很厚实,但同时也就意味着绒毛很多。
早在半个多月以前,在地下设施吸入毒气而吃够了苦头的薇琳已经能做到压制呼吸的习惯了。
可是正常的说话需要气流带动声带的震动,她又懒得专门为了说话而构建一个常驻的震荡法阵,所以需要说话的时候,呼吸也是不得不进行的前置预备动作。
然后嘛,刚才那么久的交流难免勾起了都快刻进女孩DNA里的呼吸反射,直接导致她在撞到长袍之后猛地吸气。
别人是倒吸一口凉气,她是倒吸一口绒毛。
一时间,咳嗽、喷嚏接踵而至,引来了所有在场者的目光。
这其中,就包括站在庭院中等候已久的普莱森。
“怎么了这是?……感冒?”
作为与寻常病痛无缘的先天诸神,让普莱森从她宽广的记忆之海中搜寻出如此少用的一个词汇实属不易。
“没有,”总算止住了打喷嚏的冲动,薇琳捏住还有些泛痒的两侧鼻翼,闷声闷气地解释说,“一不小心吸进了些毛而已。”
“是么。”
一听不是什么大事,普莱森对此事的关注度瞬间归零。
礼貌地劝走了负责她今日起居生活的向导,银蓝发的女孩亲自带路,三人走在皇城内纷繁错杂的道路上。
弯弯绕绕的,让人找不着方向。
“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洛琳问。
“去街上逛逛,”普莱森回答道,“皇宫里太无聊了,遇见的人各个都像是奔丧一样,急急忙忙、毫无生气。”
“你这比方打的,真叫人怀疑天翼还是不是你的后裔。”
“是,当然是,那怎么能不是呢?”
听见莫兰达在变相地挖苦自己,普莱森的语气就变得不那么客气起来。
并且,将目光投向了捻着一朵飘落的花絮欣赏出神的雪发女孩,问道:
“她身上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聪明人,洛琳知道银蓝发的女孩意指何处。
“那是科菲林堕落之前的遗物。”
“那是沾染虚空之物,要不得。”
“虚空之心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混沌与秩序的并存之物。”洛琳平淡地陈述道,“在它那诡异且无法解释的平衡上面,我看到了超越这片宇宙的可能。”
检索到某个关键词,普莱森面露果然之色。
“还对超脱这件事念念不忘啊,莫兰达。”银蓝发的女孩摇头叹道,“同一枚硬币的正反面是永远也碰不到一起去的——硬币的厚度不可能归零,你也无法弯曲它到首尾相衔。”
“可我要是将它贴在一面镜子上呢?”
洛琳将双眼睁开一道细缝。
“或者说、甚至于说,我还用两面镜子,将这枚硬币夹在中间了呢?”
“……镜面是有厚度的,”普莱森道,“就算没有厚度,反射的内涵也只是虚像。”
对于普莱森的隐喻,莫兰达毫不担忧。
“但是镜子的另外一面,就是另一个时空啊。”
灰袍的巫师呵呵笑道。
“而两面互相朝向的镜子,不就是无限堆叠的时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