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德莱斯特北方领,北部边疆第七哨戒所。
“长官,有一辆车架想索取入境许可。”
瞟了两眼那辆车子阳刻在车首部位的标码,正与城门卫兵所翻阅的一本册子上记录的号码一致。
“是军号。”
“军号?哪国的?”
“按照号码对照册,是分配给哈弗斯坎达的……一级军号。”
“……那你为什么要特地跟我汇报?”
列斯特听出了这名士兵的犹疑。
“这辆车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按理来说,军标是很难被泄露出去的。而既然探测标识没有啸叫,车子里也就没有跟神秘教会相关的危险品。”
“因为驾车的人是名九窍。”
“……九窍?”
“是的,长官。”那名卫兵跟不远处的几位正在与从车上下来的三人对口供的同僚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汇报说,“后座载着一名血族和海族,其中海族人持有亚泽坎达的军证,不似作伪。”
“海族人?这会儿,海族还没传来要靠岸的消息吧?”
“长官,那我是该?”
“……看好他们,我很快就来。你选择向我上报,是很正确的判断。”
电话的那头被挂断。
十几个呼吸之后,穿着边防尉官制服的列斯特就从哨戒所底层所看管的城门甬道内部通道走出,在刚才向他上报事宜的卫兵带领下进入审讯室。
他没想到的是,被扣下来的那三个人其实认识他。
“怎么是你?”
“你是那天晚上的家伙!”
“你们……认识?”
“认识,可认识了!”空琪塔向与她隔着半堵墙坐着的瑟咪娅招手示意,“这人那时候还想抓我去坐牢呢!”
列斯特记性不算多差,但事发的那天晚上已经在大半个月前,几人之间的交流也并不多。
说实在的,在索拉雅和空琪塔先后认出他来之后,他都只觉得这两名面容姣好、一看就是家庭条件不一般的少女有些眼熟而已。
要不是空琪塔提到了那天夜里具体发生的事情,列斯特也很难将“那个晚上”与曾经的某场事情联系起来。
毕竟在边防哨所工作不少时间的他几乎遇到的每一桩事情,都是发生在月亮高悬的深夜的。
“竟然是你们两个闹事鬼……”
列斯特不是口无遮拦也算毫不避讳,对这两名花季少女的评价带有鲜明的个人认知。
没办法,谁叫那个晚上,这俩家伙差点就把——不,是已经把山头给炸了呢!
看这几人与长官之间好像真的互相认识,与列斯特相邻的那名士兵又有些忐忑了起来。
——自己这不会是扣错人了吧?
这年头啊,“闹事鬼”、“烦人精”之类的词倒是很难区分其中究竟是嫌弃更多一点,还是其他的更多一点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俩家伙是……”
列斯特向在场的卫兵们简要概述了一遍八月初的某天夜里、他尚且在另一处位于半山腰的哨戒所任职的时候遭遇的事情。
这话一说完,在场的卫兵脸色无不为之一变:
是潜在的闹事分子!
对于列斯特避轻就重的措辞方式,索拉雅颇为不满:
“列斯特先生这胸章上多的一朵叶桐花,该不会是冒名顶替我们的功劳求来的吧?不然的话,为什么不跟自己的下属说说清楚,我们之后将功补过的功绩呢?”
似乎只要是在薇琳不在的时候,索拉雅阴阳怪气的功夫总是能出乎意料地凶猛。
被这攻击性拉满地阴阳了一下,列斯特真是气得差点当场爆炸。
“我在向我的下属陈明你们潜在的危害性而已,还说在你的眼里,德莱斯特的贵族就这么顽劣不堪?”
“你这话说错人了,”索拉雅看都不看他一眼,“我也是德莱斯特的贵族。”
“哦,那看来我确实说错了——德莱斯特的贵族里,还是有那么些不讨人喜欢的。”
“知道知道——比如说你自己嘛。”
“#……我不想跟你扯这些。”
索拉雅气人的功夫实在有一手,列斯特都快感觉自己的教养压不住心底的那团怒气了。
他快步走到索拉雅坐在的那张桌前,双手向上一撑。
“那辆车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坐上龙族人的军车?”
“最重要的是——龙族人的军车,车上怎么连一个龙族官方的人都没有!”
索拉雅嘲讽似的扫了他一眼:“你倒是没有质疑这辆车的真实性。”
“我当然可以质疑,只是这没有必要。”列斯特说,“你只要能将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跟我们这边的存档记录对得上,那自然一切安好,德莱斯特北方领欢迎你们的入境——包括这位异族的客人。”
偏头看那名银猫少女的时候,列斯特的眼神并不肮脏,也不携带仇恨,但看起来仍然充满了提防与不信任。
“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这辆车是怎么流转到你们手里的?”列斯特直视着少女的双眸,“不要跟我打马虎眼。”
“负责任的说,这辆车的确不是给我们的。”
“你们不可能偷得到备案等级一级的军用车辆,尽管它的型号并不是最新。”
“当然,也不可能是偷来的。”
“你可别跟我说,你是捡到的?”
“不是——梅丹佐·艾尔温是托我们驾车,将这辆车作为外交礼物,送给别人的。”
“送给谁?”
“送给那天晚上,那个独当一面的女孩。”
“……雪白头发的?”
列斯特想起了那个留给他颇深印象的女孩子,他记得她的瞳色是天青色的,像最澄澈的天空。
“我们六国之间素来亲如一家,哈弗斯坎达为何要委托你们一个血族人、一个海族人、还有一个九窍当中介,转手将这辆车以驱车的方式送到瑞斯·坎达亚手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忽悠?”
“好不好忽悠我不知道,但你的确是挺蠢的,盖敏家的孙子。”
索拉雅悠悠地转头叹气,当真演出了失望的神采。
“我说的是送‘人’,是一个个体,不是给国家!”
“送给个人,怎么算外交礼物!”列斯特警告道,“你要是再信口雌黄,可就真的要坐牢了!”
“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你。”
索拉雅双手托胸,淡定地后仰身体,往座椅靠背上一靠。
“你要是再妨碍他国临时委派的外交大使工作,可就不单单是坐牢那么简单了!”
“我们送的,可是给神明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