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总是不讲逻辑的。
里杰夫那条看似毫无下限可言的家伙，理应连脑子也不太好用才对。
可事实是在这家伙加入对地下区域的复原与拼接队伍后，效率真的翻了十倍不止。
最开始的时候还是薇琳在发号施令，到了后来，却彻底演变成了里杰夫指挥、薇琳在那控制着碎块进行复原的情况了。
发现这个转变后薇琳心里很不爽，但里杰夫的确在这方面很好用，她也不得不打消自己心里那点傲气，选择一言不发地跟他合作。
在顺利地接连复原三层地下建筑并合作进行倒数第二层的修复工作时，也许是觉得工作过程过于枯燥乏味，两人之间也不知何时开始相互攀谈了起来。
“我为我之前的误判道歉，”薇琳闭上眼说的这句话，“实在对不起，我不该因为你看起来毫无下限就先见为主地认为你是个蠢材。讲真的，你比我遇见的许多人都要聪明。”
收到这样的赞誉，饶是脸皮厚如城墙的里杰夫，一时之间也难免有些受宠若惊。
“过誉了，大人，”里杰夫仍表现得既兴奋又惶恐，“鄙人只是记性比较好，虽然只在这里潜伏了短短三个月，但对于这里的门道，倒也是摸得差不多了。”
薇琳挑眉。
即使是这样，这家伙还要跟我演吗？
又不是宫斗剧！
想了又想，薇琳还是觉得算了。这家伙如果还想继续演的话她也无所谓，反正累的是他自己。
这个叫里杰夫的家伙，当真是个有些城府的小人。
比起在乎这家伙对自己那明里暗里的讨好态度，薇琳果然还是更在意他话里的具体表述。
“你刚刚说了一个词，我很在意——潜伏，是什么意思？”
“如字面意思，大人，我是卧底。”
说着，里杰夫飞快地摘掉了眼睛里的伪装，并在身后具现出浅白色的光翼。
“我们是一家人啊，大人……哦呵！——”
“谁跟你是一家人！”
薇琳一个肘击重击里杰夫的下腹部，把他击倒在地。
“你要是是卧底，怎么会在中午的时候跑这么快？你一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绝对没有啊大人！我是清清白白真真切切的好人啊！”
眼见着里杰夫又要往自己白皙的两条腿上靠，薇琳很难不表情嫌弃地将这人又抬脚踹飞得远一些才愿意继续跟他交流。
“就这个距离，不许再靠近我！”
“是！大人！”
里杰夫还是一如既往地照做。
薇琳虚着眼睛看他：“你这家伙，一没骨气二没信仰，怎么可能是神创六族派来的卧底？”
对此，里杰夫出乎意料地坦率：“当然是因为我叛变了啊！”
“……？叛变？”薇琳看向他的眼神立刻就变得危险起来，“你知不知道在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是被授权可以杀灭你的？”
里杰夫无声笑道：“母国果然已经猜到了他们的卧底链出问题了，所以才派大人您来清剿我们吗？”
“抱歉，我可不是你的母国派过来专程绞杀你这个叛徒的。”薇琳摇头否定他的猜想。
“可您难道不是天翼？”
里杰夫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对女孩的话表现得很茫然。
薇琳哈哈一笑，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喂，里杰夫，你看着我像几岁？”
“仅从外观看的话……最多不过十四岁。”里杰夫很认真地判断了一会儿，“可我以前也道听途说过，似乎对于真正的强大之人而言，样貌是不能成为可靠的信息源的。”
“……我看起来只有十四岁吗？”
“恕鄙人冒昧，大人……您应该几岁呢？”
“十六。”薇琳颇有些怨念地说，“再过两个多月就十七了。”
里杰夫砸吧两下嘴，细细品味薇琳说出口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薇琳侧眼看他：“你肯定不信的吧？”
“您说对了，大人，”里杰夫点头，“据我的观察，您的实力最次最次，也很接近那个层次了。”
“哪个层次？”
“神话，大人。”
“呵，神话。”薇琳别有意义地轻笑，“你说的没错，在一个月前，我的确是神话。”
话及于此，内涵已然明了。
里杰夫再次张合嘴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选择缄默，除非女孩主动问他问题。
“还是说回来——里杰夫，你为什么要叛变？”
“因为被发现了啊，而且叛变的确有利可图，所以我就选择了这条路。”
里杰夫耸耸肩，表现得很无奈，也很稀松平常。
“立刻就死，或者晚一些再死，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选择后者。”里杰夫说，“只要我还有反向利用的价值，主仪大人就还会留我狗命。而我也有信心能长期地保持我自己的价值。”
“你想当双面间谍？”
“我倒也没有这等本事。”
他自嘲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干这样的勾当。况且，即使我是个小人心肠、扶不起的阿斗，我其实也不太认同虚空圣教信奉的那一套教旨。”
薇琳深深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发现这人说的竟然是真话。
人心真复杂啊，复杂到了难以捋清楚其中逻辑的程度。
“你的话听起来有些自相矛盾，”薇琳如此评价，“再说了，就算我信你，公堂之上的判官也不会信你鬼话的。”
“但你大可以跟我开诚布公地说说，你这个双面间谍是怎么个当法、捞了多少油水、又具体进行到了那一步？我劝你说真话，里杰夫，因为……”
薇琳指了指自己正在不断变化形状的双眼瞳孔。
“我可不止是天翼呐，朋友。”
里杰夫呆滞了。
“两种特征……这不可能！”
“两种？你太小瞧我了。”
薇琳剥开鬓角的发丝：“你看这是什么？”
“精灵？！”
挡着发束的手继续向上捋：“这个呢？”
“龙、龙族……？”
“我还能吸你的血哦。”
薇琳努力向外露出自己嘴里那两颗并不太长的血齿。
比起狰狞，看起来反倒是有些可爱的那一对血齿，真实得不似作伪。
里杰夫彻底失语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你就该知道，你要是对我说谎话的话，可不只是读心这么简单了。”
薇琳微笑着，用天真无邪的表情给出最恐怖的威胁。
“你也不想一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沙漠兽人的床榻上夜夜笙歌吧？里杰夫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