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见了里杰夫刚才的那段表述过后,薇琳才发现自己还是将里杰夫看得太简单了。
他不是简单的小人,他简直就是人渣啊!
“瑞斯·坎达亚的高层真是瞎了眼了,竟然会派像你这样的渣滓去敌人老家!”
骂完还捎带着多踩了几脚,直到女孩那小巧的鞋印深深地印在了里杰夫的半边脸上之后,薇琳才稍稍罢休。
“您、您误会了,大人!鄙人那只是一时口快——试想一下,谁在以为自己逃出生天之后,不会欣喜若狂啊?”
“我就不会。”
薇琳很不屑地瞧了他一眼,连正眼都没用。
“你曾经的那个叫多洛瓦尔的同僚似乎是个有骨气的英雄,为了洗刷家族的耻辱,竟然能提起来向血亲挥刀的志气,跟你这个贼眉鼠眼的人渣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薇琳暴力地扒开里杰夫的外衣衣襟,将里头还算干净的内衬撕下一块布来,用魔法凝聚的水份润湿了一下后,很不耐烦地用这块简陋的毛巾反复擦手。
精灵的身体并不会留下来自外界的脏污,精神上感受到的肮脏却只能被亲自动手的仪式感所消除。
“尽管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如蚍蜉撼树,多洛瓦尔仍然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薇琳首先称赞了那位已死的朋友,而后才颇为遗憾地微微摇头。
“只可惜,就算他还活着,你们的目标也只是无用功。”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实力差距有如天堑,就算我不叛变,那也抵不过唔唔唔唔!!”
“死鬼,离我远点!”
不知道为什么,薇琳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用脚踩人了。
雪发的女孩单脚踩在向他趴伏着靠近的男人脸上,恼怒地将他远远挡开。
“要不要这么无下限!”薇琳朝里杰夫怒道,“在此正告你,里杰夫·佩迪得!如果你现在还下意识地认为我一如外表这般很好哄骗的话,那你可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材!”
“可是,大人——!!!”
一柄突兀出现的利剑全身闪烁着浅淡的白色微光,剑锋紧紧抵在他的喉头。
喉结滚动间就能触碰到锋锐的剑锋,震颤的眼球无论如何也逃不出那双逐渐冰冷下去的宝石瞳的凝视。
“你以为,我不会杀人。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个样子,不敢杀人、恶心于杀人!?”
维持着剑尖相对位置不动,薇琳俯身贴近那个脊梁骨已经直不起来了的男人。
此时此刻薇琳不能否认自己是真的很想一剑结果了这个家伙,尤其是在得知这人甚至对自己死去的曾经的同伴毫无惋惜之情之后,这种杀意更甚。
但是她还是忍住了这种欲望。
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一剑如果挥下去了、贯穿了他的喉咙,也只能算是被情绪操控了的冲动。
像里杰夫这种人渣,应该交由的是相关者亲属的审判、被他所背叛和出卖的全体国民送上法庭,而不是被自己在这种孤僻的地方一刀结果了狗命。
这样的话就太对不起里杰夫的“成就”了。
不过,既然之前那些胡萝卜与大棒的策略里,大棒还不够坚硬、不够吓人的话,薇琳也不介意真的让他见见血。
剑锋划破了颈项的表皮,一条不断渗血的血线出现。
第一滴成型的血珠顺着里杰夫的脖子流淌下,与他锁骨上的冷汗融合成更大的血水。
温热的轨迹很快被通道内的阴风沥干,紧绷而发硬,一如胸膛内那颗跳动时漏了一拍的心脏。
“大大大,大人……”
“你还在装。”
薇琳偏开头,闭上眼。
她用抬起的剑尖,强迫他扬起头。
“你以为能骗得了我,但我偏偏看穿了你,里杰夫——像你这样心思缜密的冷血小人,即使是你们天翼的皇帝陛下亲自过来审判你,你一定也能装成这幅颓败憎人的样子吧?”
“回答我,里杰夫。事已至此,你还要坚持使用这层伪装,有何用?”
“……因为您不想杀我。”里杰夫的话语瞬间变得很冷静,“您看穿了我,而我没理由看不懂您。”
薇琳歪头扬眉:“哦?此话怎讲?”
“您对我的方针自中午开始就没有变过——您想要打狗,那我便当一条狗,岂不是随了您的心愿?”
“可我不好糊弄。”薇琳将剑锋抵得更深了些,“你说的话一直半真半假,对我的态度也难以捉摸——你究竟想要什么?”
“仅仅只为了活命,”
里杰夫泄气,脊背反而却挺直了起来。
“您说得对,大人,您的理智的确超过了我的认知。”他像是反思似的说,“我还是犯了以貌取人的低级错误。”
薇琳鼻子出气,面露不屑。
“我能问您个问题吗,大人?”
剑锋往旁边一错,将他脖子上的伤痕长度又延展了一倍有余。
里杰夫冷汗狂冒,咬紧牙关。
做足了威势,薇琳才不紧不慢地说:
“现在的你,有资格反过来问我问题吗?”
“您就不想知道,主教大人——拉达姆与你的相关事宜吗!”
此言一出,薇琳微惊。
可她虽然又白又甜却不傻,瞬间将快要改变倾向的天平加重自己这一侧的砝码,维持原本的优势。
所以里杰夫虽然确信自己从那双瞳仁的变化中看到了女孩似乎确实对这个信息有反应,事态却完全没有变得更好。
“我直接从你脑子里读,可要比你亲口说来的更快,也更不容易被你添油加醋地忽悠。”
薇琳说罢,双眼一眯。
“而你,我的朋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的底线,应该不是激将法吧?逼我杀了你,有什么好处?”
“我……只是在尽我所能的,为自己乞求一条活路。”
“早在你选择叛变的时候你就应该做好了有朝一日迎来审判的心理准备才对,”薇琳用看渣滓的眼神睥睨他,“人的无数次选择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你在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该认识到这个选择所要面临的风险才对。”
“呃啊!!”
手起剑落。
一只手臂飞向空中,被一团橙黄的火焰烧成了灰。
里杰夫抱着自己失去的右臂高声痛呼,看向女孩的眼神里却没有怨恨。
因为他认同薇琳所说的,这是他选择错误的道路之后有朝一日必将面对的报应。
“你猜的很对,我不会杀你,可这不代表我不想杀你。我只是觉得比起我自己独断专行,被你伤害的人民才更有资格来审判你。”
收起微光长剑,薇琳独自向更深处走去。
“能混到执行官,疗愈魔法会用的吧?自己止血。还有——”
即将消失在弯道口的女孩忽然回望,眼神森寒如冰。
“如果让我发现你尝试自我了断,那就别怪我让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生不如死。”
“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