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镇戒,有这么一种推断。”
德法恩皇帝翻开水晶展柜下的翻盖,将其中的镇戒小心地拿了出来。
“神创六族同出一系,但由于各有所长,部分生理特征和其他细节都不会完全一致。考虑到镇戒的特殊作用,我们推断它的底层逻辑框架应该是以血液或体液为中转媒介的广域护界魔法。”
“而且是血族的血液?”
“正解。”
伊洛娜点头以示肯定。
“埋藏于镇戒内部的法阵或许具有监测分析作用对象的血液流变学指标并改变之的能力,如果被作用对象符合血族的生理指标,那么镇戒就会发挥效用。”
“喔唔,听起来很神奇。”薇琳摸着下巴,雪白的长发随着她脑袋的动作真的很想一座流动中的牛奶瀑布,“所以你们是还没有搞明白这枚戒指的原理吗?”
对此问题,伊洛娜没有正面回答。
而是另说其他与之相关的答案:
“‘当你们能够完美复刻出与这枚戒指功效、外观、材质、结构都如出一辙的另一枚戒指来的时候,你们就算半只脚踏进高等魔法的领域里面了’——曾经,法道至尊是这样对我等的先祖说的。”
“这枚镇戒有多少年历史了?”
“不知道,或许有上千年了吧,亦或者更远。”
伊洛娜的语气很平稳,听不出来有明显的上升或下降。
对于千百年来血族在镇戒问题上始终不得寸进的事实,她表现得不喜不哀。
又或者说,她真的有一颗平常心。
“你想要看看吗?”伊洛娜问女孩道。
薇琳受宠若惊:“可以吗?这枚戒指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圣物一般的存在吧?”
伊洛娜自嘲地咧嘴笑了笑。
“在魔导学者的眼里,这枚圣物反而比任何东西都来得可怕呐。”
“再说了,你是六大至尊的直系后裔,真正具有血缘关系的存在。不仅是于我们,于六大种族都是如同太子一般的存在。”
说着,伊洛娜将那枚镇戒用双手小心地呵护着,悬浮着的镇戒以某个轴线缓慢滞空旋转,向女孩不由自主向前伸出的右手靠近。
“法道至尊赠予我们的圣物属于每一个神创六族人,面对至尊的慷慨,我们自然也不能过分贪心地将从他们那里所得到的一切都认为是应当的。在得知你的存在的那一刻起,我就隐约地预料到了这一天。”
那枚戒指愈来愈近,薇琳发觉自己右手的无名指被一种莫名而温和的力量轻轻抬起,使之高于除拇指以外其他三指排列成的大致平面。
没有异响、没有光芒,那枚戒指就在德法恩皇帝双手的庇护下,朴实无华地与自己的手指紧密相贴。
“大小正好……”
薇琳无时无刻地都在盯着这枚戒指的靠近,她能肯定这枚戒指自始至终就没有变过大小。
也就是说,这枚戒指设计的初衷或许真的就如伊洛娜所暗指的那般,目的就是为了自己而服务。
而整个德莱斯特,也许只是它的一支阵仗豪华的安保团罢了。
“这是法道至尊千年前的作品,但我们至今都没能攻克它。”伊洛娜慨叹似的发言道,“就好像是数学的宏大猜想一经提出,却几个世纪都高悬楼阁,难以为人解答一般。”
“所以,一切都比我想象得更早,对吧?”
薇琳摩挲着大小正合适的那枚戒指,血红色的宝石雕得宛若一枚闪耀的飞星,从它的每一个棱面上都照映出了自己的容颜。
“至尊们的布局不似我所得知的只有几十年的历史,神创六族的计划也早已进行,蒙蔽之战甚至也全都在先王的预料之内,对否?”
伊洛娜阖眸,双手背在身后,驻足于窄而高的窗框边,眺望西方瑞斯·坎达亚圣峰的景色。
“即使是像圣峰那样高耸的山峦,几百公里的距离之下,它也被削磨得仅剩寥寥几座山头而已。”
“没听明白。”
薇琳也走了过去,对着她摇头。
“事已至此了,也没有必要再跟我打哑谜了吧?我已经从别人那里听得够多了。”
伊洛娜凭栏微笑:“是全知至尊?”
不需要语言回答,她已经从女孩那不怎么爽快的表情上窥见了对莫兰达的抱怨。
“大概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吧。”
伊洛娜答非所问。
薇琳指了指天空,她看见这位皇帝陛下的动作充满了阻滞感。
“最近,我们在尽全力地修筑围绕蓝山城的大型护界魔法,试图让【门】的力量浓缩到一个大小正好的泡沫状态。”
伊洛娜的意思并不难理解。
薇琳瞬间就参透了这位皇帝陛下的意图。
“血族有多少人口?”她问。
“不多。常住人口的话,仅有一百六十余万而已。”
“一百六十万人口……”
薇琳的余光迅速地将窗外的蓝山城扫视一遍,眉头一皱。
“即使是算上皇城,蓝山城的面积恐怕也不到三十平方维拉吧?”
一维拉为八百埃罗,与地球讲究的一公里长度大致相等。
不到三十平方千米的土地上,要塞进一百六十余万的人口不是难事。但如何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保持调度的效率、生活物资的合理分配,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地球上比这种情况人口密度高的地方多了去了,但参照系不是这么用的。
让常年生活在地广人稀的萨纳尔世界的人们突然住进鸽子笼里,对居民的心态剧变定然也需要纳入考量。
而且等到【门】真正破碎之后,那就是真正的危机来临。届时,无论平时是多么豁达坦荡的贤者,面对已知世界的骤变,未必仍然能保持原初的平和心态,混乱由是滋生。
伊洛娜显然是算到这些可能的情况的,但这样的决定也诞生于各族首脑之间的思维碰撞与交汇。之所以被采纳,肯定有其道理。
而一切道理的根本奠基,在于薇琳最不熟悉的一样事物——萨纳尔的人心。
“萨纳尔人不似你想象的那般,薇琳。”
伊洛娜的话里没有苛责,也没有遗憾。
她只是像陈述事实一般地,对一名不了解萨纳尔人的异乡人夸耀自己的归属。
“你有在另一朵宇宙浮沫的文明中成长起来的经历,对萨纳尔一无所知,这并不是你的过错。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萨纳尔的新生至尊,永远都可以相信萨纳尔的人民。”
“包容是我们萨纳尔人的立身之本,信仰是我们萨纳尔人的护世之道。”
伊洛娜的声音铿锵有力,话语里包含着薇琳从未见过的德莱斯特的领导者对自己人民的完全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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