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嘛唔嘛唔嘛……”
嘴里嚼啊嚼,好吃的坚果硬是没有半点甜味。
吃在嘴里,薇琳只觉得苦涩。
生平第一次被“抓”进警察局,还被警察大姐姐轮番“拷问”,薇琳觉得自己只能度过一段相对失败的人生。
脑子里越是这么想,泪水就越是止不住从嘴角向外流出。
“你是鸡嘴吗?吃东西还带漏的!”
灰发少女如同一个老妈子一般用不知道从那里变出来的手帕将女孩嘴角的坚果屑擦去。
“呀啊!”
女孩忽然吃痛地叫唤一声,点点殷红染脏了少女手中的白色帕子。
这回眼泪是从正确的地方蓄积出来了,薇琳捂住嘴巴蹲在地上,侧鬓的呆毛伴随着其主人的动作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虽然眼前正在发生的事件更应该用“可怜”一词来形容就是了。
“怎么了?”
蹲下来的洛琳明知故问。
薇琳用着可怜兮兮的眼神自下而上地望着洛琳:“咬破下嘴唇了,都怪你!”
“为什么怪我呀?”
“你拿手绢在我吃东西的时候把我的嘴唇往里揉,可不就咬上了嘛!”
带点委屈的大舌头音听起来就很难不让人为之动心。
洛琳拍拍女孩挡在嘴巴前面的手臂:“你拿开让我看看。”
薇琳听话地放开手,一个不断向外冒着血的小口子就在女孩那樱色的唇上如鲜花般绽放。
量不多,闻不到腥甜的味道。倒不如说要是量多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
少女动作轻柔地拨开女孩的上唇,看见左边那颗还没怎么发育的血齿上尚沾染几道血丝的景象后啧啧称奇道:
“啧啧啧,这么钝的牙齿都能咬破嘴呀?”
薇琳瞪了她一眼,拍开她的手,重新捂住自己的嘴巴。
小巧的舌头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一遍一遍地舔舐着嘴唇上的伤口,血液的味道意外地让薇琳喜欢不起来。
看来萨纳尔的血族被称作血族的确只是翻译问题了,否则的话自己应该不会讨厌血的味道的才对。
薇琳一边忍着对伤口消毒的痛一边在脑海里神游天外。
知道她被洛琳锤了一下脑袋。
“你刚才是不是瞪我了?”
开口就是兴师问罪的语气,薇琳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
“没有,你一定是看错了,”薇琳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我刚才就是看了看你的嘴唇,以示对自己受伤部位完好模样的怀念!”
洛琳呵呵两声过后,薇琳就感觉到自己的两腋之下传来了奇妙的托举力,随后自己的身体就被洛琳锁在了怀里。
“干嘛抱我?”
要说洛琳是一记手刀劈过来薇琳还能理解,但把她抱起来是为什么?
“你猜?”
话音刚落,薇琳就发觉自己的视野里偌大的天文台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蓝天白云,偶尔还有几只飞掠天空的白色海鸟。
若是刚才还没有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话,那么当薇琳感受到周围魔能不自然的被大范围调动起来后,结合着洛琳将她公主抱在怀里还不忘了护住她脖子的姿势,心中明悟洛琳打算要做些什么了的薇琳立刻小脸煞白。
“放我下来!”
也不顾着捂嘴了,薇琳立马手舞足蹈地想要挣脱洛琳的束缚。
其实不捂嘴也没关系。咬破嘴唇的伤口虽小,但也足以触发血族的体质。尽管不是全功率起作用,母女二人互动所花费的时间也足够身体修复那小小的一点破皮了。
至于洛琳,只回报给薇琳一道神秘的微笑。
“今天的加速练习还没进行过呢——是吧,薇薇?”
“别!……”
咻的一声炸响,灰发少女的身影瞬间从街道上消失。
灰白色的轨迹只在赛凡洛尔的街上闪烁了瞬间便从白天半开的城门缝隙中钻了出去。
须臾之后,街道两旁的行道树才在略微延迟的风压下幅度剧烈地摇摆起来,抖落出的翠绿树叶顺着风涡的流向在无人的街道上画出歪歪扭扭的一根直线。
当然,更多的还是被吹散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洛琳不负责任的行为让今日负责保洁的环工小姐姐下了午休后差点没吓倒在这条与其他街道画风有如天差地别的大街边。
正是此时,伟大的奈菲莉城主大人“恰巧”路过此地,拍拍她的肩膀说这条街不急着去清理。如此宽容大度的行为立即收获了这位环工小姐姐的热忱忠心。
奈菲莉没怎么在意那便宜得来的感激目光,朝着被城卫军慌忙关闭的西北城门长长叹息。
“我们,应该做好准备了吧……”
城门尚未合拢的夹缝之中,是龟裂如细密蛛网般脆弱而虚幻的天空。
……
……
“我,我还没准备好呢呜哇……”
也顾不得周围是什么景象。
刚一停下来,薇琳就抱着一颗树干哇啦哇啦地倾斜彩虹。
只不过女孩其实没有彩虹可以倾斜,什么东西吃进了她的肚子里都跟扔进黑洞了一样立马就化成了灰,而且那颗树干还不是真的一颗树干。
“……”
白发男人形象登场的普莱森脸色铁青。
任谁看到有一个醉鬼一样的家伙抱住自己的大腿吐个不停的样子都会本能性地感到恶心和嫌弃。
要不是抱着他大腿晃的雪白团子身份上是她女儿、事实上也什么都没吐出来,很爱干净的普莱森先生肯定会一脚踹开那个往他身上涂抹污物的陌生路人。
“你又对薇琳做了什么?”
普莱森一直都觉得跟莫兰达没什么好说的。要不是有孩子在场,不然的话他的语气还能更阴沉一点。
“在履行本应由你担当的责任罢了。”
“什么责任会把她搞成这个样子?”
普莱森冷俊的面庞上写满了不信。
“教她战斗的技巧,激发她处于绝境之中的潜力……这些都应该是分配给你来完成的,包括教导薇琳如何真正地飞行。”
洛琳走到普莱森跟前蹲下,将软成一团的女儿抱回自己的怀里,拍着她的背轻轻摇晃。
脑海里一片混沌,视野里也被一片粉色所覆盖,很像中暑的人才会看见的景象。
薇琳难受地哼哼着,以至于就算洛琳做出了努力她也没办法被哄睡着。
“……她坠空症的症状有点严重,这不太正常。”
洛琳所言不假,这的确是该他来负责的内容。
自知理亏,普莱森不留痕迹地转移话题的样子果然会招来洛琳嘲讽的斜视。
“她还只有十六岁。”洛琳轻轻拍着怀里女孩的背,“按照正常的成长逻辑,她现在甚至还应该上幼儿园。”
洛琳的话让普莱森陷入长久的沉默,沉默一直持续到书上安睡的鸟儿被偷偷溜上去的野猫惊飞。
鸟儿振翅逃跑的声音里,天翼一族的始祖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一根精美的铂金质绒羽工艺品。
只有指甲盖大小,是一根脚链。
佩戴在女孩小巧纤细的足踝上,依旧让人有些担心它会不会因为女孩的动作而滑落下来。
“你竟然会给别人买礼物。”
洛琳的话里满是揶揄,显然普莱森在过去的无尽岁月里从来没有对他人以赠礼的方式示好过。
普莱森看都没看挖苦他的同僚一眼。
“这是我自己做的,而且她又不是别人。”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薇琳就是他的女儿。
他们所有人的女儿。
小小的绒羽还没有蜕变为成熟的大羽,羽翼未丰的雏鸟即将要为突破笼筐而餮血。
“最后的时间里,把她交给我。我和拉缇卡会对她倾囊相授的。”
于日落时分,明通至尊从全知至尊的怀里双手抱过幼生的希望。
他将尽己所能,为这一份宝贵的希望镀上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