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只的女孩在屋脊上坐了许久。
月升月落，朝阳破晓，星辰变换，尽在她的眸中。
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屋主人爬上了屋檐。
本来是想寻灰发女孩一叙的，没成想有人比自己还要先一步到达。
“时候要到了吗？”
黑色长发的女孩子发问，她们之间的谈话好像已经有段时间了。
“其实还能坚持不少时间，但各国首脑们认为与其苟延残喘地等着耗尽【门】遗留的所有财富，不如提前关停主动迎战。且与此同时，得到微缩化的【门】也有更长的续航时间。只要能保证有限区域内国民的生活水准不至于太低，这个选择其实是比较明智的。”
“耕地足够吗？”
“不知道，但我想各国总该会把人民的温饱放在第一位，所以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耕地是否足够，但我并不担心食物会不够吃。”
这时候，赫莉在屋脊的瓦片上迈步走出声音，插了一嘴从另一个角度说：
“自然不必担心。如果食物的供给成问题，在现如今这个时候，各城市的市场早该陷入了蔬果限购的惨境了。”
榭菈侧过脸瞄了一眼来人，自觉地往一旁挪了挪，给后来者腾出位置。
赫莉没有不领情的道理，径直走过去坐在她的边沿。
“挺难想象十几万人乃至几十万人全都拥挤在一条城墙里过着摩肩擦踵的日子的场景，”榭菈拨开折扇往自己脸上扇着风，涌动的微风吹起黑发女孩的鬓角长发，“到目前为止，我也就知道德法恩家族应该是在蓝山里头做了些什么，给了他们面对末日时些许的信心。”
“做了什么，还能把蓝山掏空不成？”赫莉打趣似的追问。
榭菈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真的掏空了。如果能掏空，无论是在内部扩建出更多容纳居民的空间还是架设人造光源作为田野与牧场，好像都可以办得到。”
“城市容量这种事情也就地广人稀的国家会担心。像是坎达姆哈尔这种平时就高度城市中心化的国度，反而在密集人口的统筹管理方面余裕十足。”
“但弗里托利亚就不一定了。”
坐在屋檐边，赫莉很少女地晃荡起两条比例纤长的小腿，乘着清风道，
“森精灵的聚落分布太过零散，几乎遍布整片宏伟之森。要想将他们全都聚集起来，最好的选择就是在首都弗洛里兰、北境之城里耶弗兰以及南北分流之地琦利珊兰三座城市而已。”
洛琳则进一步指出问题：
“然而精灵的地表城市一向受制于其地形地势——弗洛里兰境内被映月湖占去面积过大，领地空虚；里耶弗兰被森林与群山包围，面积有限；至于琦利珊兰，本就处在萨纳尔河下游南北分流的三角地带，东面又被密林封死，同样无法容纳过多百姓暂住。”
“可以学地精灵挖地道嘛，”赫莉拍拍屁股底下坐着的瓦片说，“建高楼、挖地道，总还能扩大一些有效居住面积。”
“这还真不行——宏伟之森附近区域的土地都是软土，地质学上不存在大规模建设地下空间的可能。而在末日环境里，即使是微缩化的【门】之内，自然魔能流的流动也极有可能会因为空间的缩小而失去高效的恢复力，也就是说……”
榭菈双掌相合，发出“啪”的一道空爆声。
“‘嘭！’……这就是贸然架设大规模法阵很可能会导致的惨烈结果。”
“一旦自然魔能流不再均衡，法阵内吞吐的魔能波频需求与设计要求所规定的目标波频的差距就会累计放大。也就是说，随着运转时间的不断进行，积累的错误就定然会在某一时刻量变引发质变，最终让整座城市变成无法控制的巨型炸弹。”
“那岂不是说，一旦决定将【门】微缩化之后，各大城市里所有的大型护界魔法都要被强制关停？”
“是这个道理，他们也确实是打算这么做的。”
洛琳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六国决策层。
“安防压力将会剧增，”榭菈敢如此断言，“如果我是虚空圣教的邪教徒，那么此时此刻就是我最好的作妖时机。混杂在人群之中，执法机关根本无从下手。”
“所言极是，这会是一个隐患的。”
“但其实只要发动人民检举，应该能在很大程度上对冲掉这个隐患，”相比榭菈，赫莉对她的后辈们更有信心一些，“世上还是好人多，大家也不会干看着神秘教会的杂种把所有人求生的希望付之一炬的。”
而作为立场夹在两人中间的分析派人士，洛琳的看法不免显得更带有哲学色彩一些。
“难说。结果如何，还是取决于‘平衡’二字。”
她说，
“如果教会的叛徒有脑子，知道怎么在监管乏力的环境下浑水摸鱼，或许真的能做成他们的大事也说不定；如果各城市的人民被各种不知从何处流传的流言蜚语破坏了对集体力量的信任，最终的结局也注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莫兰达，你这完全是在说废话。”
绚烂的金银发女孩子站在院子中某颗大树的树梢之上，没人留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光临此地的。
洛琳不屑地向树梢斜睨去。
“废话，就不是真理了？”
“懒得跟你扯这些……薇琳呢？”
“睡觉去了。”赫莉替洛琳回答了这个问题，“半夜来找小薇，你也真想得出来。”
“谁要打扰她睡觉了？我只是来视察视察你们几位看小孩的本领罢了。”
米莉还在嘴硬，大家分明都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想来一睹雪白团子的睡颜的。
“普莱森和阿尔泰干嘛去了？”
“一个去了天翼，一个去了精灵，”米莉抱胸回道，“我们可不像你们几位，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我也只是因为路过才来跟你们打一声招呼的。”
赫莉犀利地指出：“你哪里是来跟我们打招呼的，你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司马昭是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米莉不以为然。
“倒是你们几个，茶话会开得差不多就该散了，你们总不可能在开打了之后还跟没事人一样地在这里聊天赏月吧？”
金银发女孩的话还是行之有效的。
榭菈不甘地撇撇嘴，将折扇敲在手心上收起。“啪嗒”的折扇相合声闪过，屋檐上也随即少了一道身影。
赫莉想起了自己还有些事情没有向当代魔王了解清楚，便从空中一跃而下，但没有落地的脚步声传来。
“还不走吗，太阳都快升起来了。”
米莉看向屋檐上最后剩下的一人。
“等她睡醒。”
这是洛琳给出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