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嗯，同类的气息……难道说，你也皈依——嚯，真凶啊。”
一柄不见其轮廓的利剑将狄德罗的话自中间斩断。
“师夷长技以制夷罢了，我可没有做叛徒对自己人挥刀的兴趣！”
虽说是挥剑，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并非咫尺。
薇琳借助远程调动虚空能量的方式在远距离施行打击。固然，这种打击方式效果逊色于近程攻击，但薇琳更看重的就是它在距离上的优势。
女孩还记得母亲跟她说过的话，包括普莱森和拉缇卡也是在集训的一周里频繁地跟她告诫过：
“遇到同阶战斗，如非必要，切莫近身。一旦近身，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要露出尾巴来了。”
薇琳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于是她决定在开战之后做个老老实实的法爷，尽量避免和敌人近身硬碰硬的情况出现。那样的话，她根本没有任何优势。
“剥夺。”
狄德罗的嘴里好像在呢喃着些什么。如果他说的是萨纳尔语的话，那口型看起来就像是如上二字。
薇琳心中立刻警铃大作，提起十二分戒备牢牢稳固住自己对附近离散能量的控制力。
半分多钟过去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只有狄德罗在那里捧腹大笑，笑声在宇宙的真空环境中诡异地传入女孩的耳朵。
“你耍我！”
“兵者诡道，诡计与谋略是用兵之术的灵魂，发生在个体之间的战斗当然也不能免俗——还有，你出于忌惮而全神戒备的样子真的很好笑，我实在忍不住。”
狄德罗的挑衅听起来极其令人反感，尤其是薇琳与他有仇在先。
然而薇琳其实没有被他激怒，而是冷笑着对他竖起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小巧温暖的唇缓慢蠕动着，却说出了这个世界上最冰冷的词语：
“傻——逼。”
狄德罗欢快的笑声渐渐为干笑所替代。
“不会有人是想用激将法来对付我吧，不会吧不会吧？”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嘲讽，薇琳甚至牺牲节操模仿起了记忆中曾温暖她无数个夜晚的本子里经常出现的嘲讽表情，明晃晃地朝狄德罗甩眼色。
“哎呀，这位叔叔应该不是想要对我用激将法的对吧？明明知道不会成功还去用，真是杂鱼呀杂鱼~”
“吁……不得不说，我还真的差点就要被你激怒了呢。你很不错，小子。”
狄德罗笑意冰冷。
“不过，我激怒你是因为有把握把你碾死，可你用激将法又是为了什么呢？”狄德罗扬起头，面露不屑地俯视他逐渐收拢握拳的手掌，“是……嫌自己死的时候留的是全尸，不够‘绚烂’？还是其实是想要求我快点送你脱离苦海？”
“不，我全都不是。你的话应该反过来说——我杀灭你，比碾死一只臭虫还要简单！！”
“狄德罗，你欠我一条命。现在，请你——还来！！”
长音拖起，以湛蓝星球为背景的女孩兀地睁开双眼。
不是天青，而是两团难以描述的浅灰色雾气，无时无刻向外散发出令人脊背生寒的不详气息。
狄德罗站在原地没有反应。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海量的虚空能量自一瞬间从四面八方的虚空触须中集中到狄德罗体内中的一点，再立刻撤去对其的掌控，狂暴的能量洪流就能够在顷刻之间将男人的躯体彻底摧毁，连灰烬都不会留下。
“区区一个分身，也敢这么跟我说话，真是不嫌造分身麻烦！”
冰冷的表情让娇小的女孩莫名粘上了一些御姐气质。
掠过那团血气化成的尘埃时，薇琳表现得就好像这边从没发生过刚才的战斗一样，淡定而从容。
要问她为什么认出来了那是狄德罗……
首先需要一个前情提要：就算是在二级能量视界里，只要薇琳想，也是能够通过各种手段将它向光学视野计算导出，复原出物体的大致轮廓的。
那么，当太空里出现了一个顶着索拉雅杀父仇人形象的家伙在面前，难道薇琳会认不出？
拜托，就算是学校里默写单词也会改改情景的好嘛！
更何况狄德罗上次就是披着埃尔罗·德温特的皮让薇琳死过一次的，薇琳对此记忆犹新。
退一万步说，就算狄德罗是以其他形象或者干脆以真身形态登场，薇琳也早就已经记住了狄德罗分身的能量波动特征，反推证明来者就是狄德罗也方便得不在话下。
广袤的宇宙无边无际，穿过了第一层虚空屏障之后却一时半会没找到第二道虚空屏障的方向在哪里。
按大白话说，就是薇琳迷路了。
稍稍停下前行的步伐以防自己在错误的方向上浪费时间，薇琳试着去触摸仿制镇戒。
果不其然，在魔能稀薄的环境中，镇戒仿品直接罢工。
没必要懊恼，薇琳又去左手上试了试。
正如她所料，正品的镇戒十字星形的宝石上闪过一道亮光，微妙的链接感攀上薇琳心头。
“……谁？”
“装不认识我是吧榭菈？”
“认识认识……所以是什么事？”
这镇戒真不愧是至尊出品，甚至都能在魔能如此稀薄的情况下使用。
讲不定这东西的底层原理甚至不是单纯的魔能知识，极有可能与其他的二级能量有关。
这么看来，法道至尊给血族人留下来的根本就是个陷阱啊，怪不得这么久都攻克不成镇戒的秘密。
薇琳暗叹一声榭菈果然本来就是有点腹黑的。本想接着唠点磕，可惜情况不允许。
“我该往哪走？我现在在宇宙里。”
开着护界魔法在宇宙里飘荡，薇琳就感觉自己仿佛是夜晚沙海上的一叶扁舟，而远方的太阳就是她简陋的小帐篷前那唯一的火堆。
“笨，往虚空能量密度梯度变高的方向走啊。”
“你当我蠢？我也想啊，但这破地方不管往哪里看，虚空能量的富集程度都没有明显的梯度变化啊！”
二级能量视野里的虚空色彩与其他能量的色彩都万分稀薄，几乎显得空无。
往前看，是两颗巨大的天体——月球和太阳。
往回看，是被浓密虚空触须包围的萨纳尔星球，依稀还能透过虚空屏障望见大地之上因交锋而产生的能量湮灭痕迹。
“哪来的梯度变化……等下，难道说……？”
薇琳忽然一个激灵，望向某处的视线里满是一种被诓骗到了的情绪。
按榭菈说的，她应该往虚空能量梯度明显变化的地方前进。
从立场上下判断，榭菈不具备任何诓骗自己的主客观动机，话语的可信度极高。而比起对宇宙的熟悉程度，薇琳只能选择信任榭菈的提示。
综上下结论，即是说虚空梯度切实存在。薇琳看不到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是真的看不到，要么就是被隐藏起来了。
事实只可能是后者。
那么，藏在哪里了呢？
只能在薇琳目光所凝视之处，因为距离而显得比地球和远在天边的太阳还要庞大的月球。
“二级能量只能摧毁物质而不能侵吞或同化物质。换而言之，物质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做到隐藏二级能量的存在……吗？”
说真的，薇琳觉得自己的论断漏洞百出。可结合现状，这又是最贴近真相的答案。
转念一想，作为行星唯一的卫星，月球实在是作为破碎虚空一方前哨阵地的不二之选。被星球潮汐锁定的月球暗面究竟藏着什么总是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
是恐怖啊。
薇琳握紧拳头，用最为暴力的方式强行将周围所有的虚空能量吸纳到自身周围。
“月球桑，对不住了。”
薇琳不知道她的道歉有没有用。
她只知道，她要把月球轰个对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