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米思琪生平以来第一次在救人这方面陷入了烦恼。
“行是行,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我好像没有【权限】调度你周围的空间。”
“……哈?!”
克莉米思琪的回复实在让薇琳始料未及。
“好姐姐,你可是宇宙神诶!统管时空,怎么还能救不出来我的!?”
“你先别急,让我分析分析,说不定是哪里出了差……”
“错”字不翼而飞。
没有“滴”的一声,也没有忙线杂音。
频道于寂静之中突兀关停,耳畔骤然恢复的宁静叫人毛骨悚然。
“……榭菈,你在吗。”
向空无一人的空间提问,得到的注定是空无的回答。
薇琳发现,她好像与榭菈的联系也断开了。
或者说,与外界的联系全部都被切断了。
“可是周围的空间还没有变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奇葩的事情经历多了,对突发事件的耐受力自然而然也就跟着上去了。
断开一切与外界的联系后,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无比安静起来。
过人的五感在缺少环境音的情况下将自身产生的声音无限放大:
衣装褶皱的摩擦声沙沙作响,胸腔内缓慢而有力的搏动感直冲上元。
薇琳甚至能听见血液奔流于全身穴道之间的流动声,随着脉搏的节奏时而贲张、时而收缩。
据说地球上某个国家建有一座吸音效果绝佳的密室,进去过里面的人最长不超过两小时就难以忍受这种折磨,高呼着要逃离房间。
然而,薇琳在这方面不同于常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薇琳惊讶地发现自己非但没有越发紧张而心率不稳,反而渐渐变得祥和安宁,但凡手边有个枕头就能躺下睡觉。
这显然很不正常,薇琳越发怀疑起自己跟“人类”这一词汇究竟还能有多少交集了。
“说起来,我也挺变态的啊,”
四下寂寥无人,一时半会恐怕也出不去,薇琳干脆就跟自己聊起天来。
“正常人看到喷溅的血液和被撕裂的尸体应该会感觉到很恶心才对,可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或许就像她们说的那样,我生来就是一尊杀神……我自己不那么觉得就是了。”
像是在调整睡姿一样,薇琳漂浮在零重力的空旷腔室里,将身体倒置过来——如果以先前的朝向作为参考坐标系的话。
这片空间内最为深邃的黑理所当然地吸引了薇琳的注意。
如同宇航员,动作却因为没有厚重宇航服的牵累十分轻盈,薇琳操纵着虚空能量,用辐射推进法将自己向那一片漆黑推去。
无形的阻力越来越强,强到令女孩邪魅地勾唇一笑。
——找到你了。
“这边好寂静啊,真的好寂静啊,我真希望有个人能陪我说说话。”
深邃的黑色好像颤动了一下,薇琳很肯定这绝非错觉。
她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双手呈掌状贴在那一层阻力墙壁上,仿佛自己正对着的不是空无一物的黑暗,而是一面能照出自己面貌的银镜。
“但……果然还是不行的吧,找个人陪我说话什么的。”
“毕竟……”
“我已经被寂静的黑暗快要折磨疯!掉!了!啊!”
黑暗在震颤。
最后四个字,薇琳用极为癫狂的崩坏表情一下、一下、又一下地重捶黑暗,巨大的力道仿佛下一刻就能将深邃的虚无砸成满地的细碎。
也不知怎的,薇琳好像听到了有谁在啜泣。
那声音时大时小,但总体上是微乎其微的。
哽咽的样子听不出来究竟是男是女,就其特殊的银色听来,很有可能是个半大不大的小孩子。
捶打黑暗的动作逐渐放缓,薇琳维持那摄人的气息仍然处于叫人胆寒的高位。
有句讲句,她是不太相信这里能碰见什么所谓的小孩子的。
就算能碰到,都深入宇宙这么远的距离了,全天下的智慧生命又不见得都是碳基生物。
就算都是碳基生物好了,又能有几个跟地球人长得差不太多呢?
何况经过了克莉米思琪的证实,她现在正处在一头巨大无比的星际蠕虫体内。
薇琳不怕大多数虫子,可也对虫子喜欢不起来。
没人说得准要是蠕虫能说话,那发出来的究竟是什么音色——万一就和普通的人类小孩没什么差别呢?
薇琳可不敢想象这团黑暗后面藏着的是一团足以引发密集恐惧症的白花花的虫卵堆在制造惹人怜爱的啜泣声响,她肯定是会当场倾泻彩虹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薇琳的目的是从这里出去。
小孩也好虫卵也罢,能帮她出去的就是好存在!
“啊,好寂寞,好孤独,好想要……砍……”
灰白色的武器于女孩背后凝练出实体,仿汉制环首刀的锋利长刃被玲珑小巧的双手握持稳当后,高高举过头顶。
黑暗之中,天青色的宝石瞳深处仿若有嗜杀的血光如魂火般闪耀。
“……杀!”
咻——
难以想象为什么真空中会传出破空声,灰白色的环首刀锋利的刀刃死死地卡在那一团深邃的黑暗中。
什么都没发生吗?
好像也不是。
“咔嚓咔嚓咔嚓……”
无数细小的裂缝从刀锋稍上处向外以雷霆之势迅速铺展,眨眼间就铺满了整片空间。
陡然降临的重力将女孩拉向地面,薇琳发现双脚忽然着地,这着实让她有些惊讶。
碎片状的空间在瞬间崩碎,薇琳条件反射地向后倒退两步,双眼的焦点紧紧锁定在原先那一团黑暗的位置。
直觉告诉自己,那个地方肯定有什么东西在。
而后,她就在碎裂的空间幕后看到了一团白花花的东西——万幸,不是成堆的虫卵那样恐怖的玩意。
“呜呜呜呜……”
一团抱头缩在地上的雪白团子在一片修剪整齐的草坪上瑟瑟发抖……
诶?这比喻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薇琳晃晃脑袋,静悄悄地向那一团小不点靠去。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她的脑袋往前面一推——
“呜啊!!”
雪白短发的小孩子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猝不及防地看见了那个推倒她的家伙正是之前隔着一层屏障特别恐怖的女孩子。
原本还只是啜泣的小姑娘当即转变为嚎啕大哭,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想要逃离此地。
抬起邪恶的小脚,薇琳眼疾手快地踩住她的连衣裙裙角。
被突如其来地一扯,小姑娘慌忙之下摔了个倒栽葱,哭的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