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大开的爱华斯领内空无一人，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初入城内的四月禁卫军都没有找到。
身经百战的将士们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幕所蛊惑，马不停蹄地按照出发前就做好的预案中要求的那样扼守住整座城的每处交通要道，分开人手去四处寻觅可能存在的埋伏。
这是属于久经沙场的直觉。
而老兵的直觉，从来都是精准且犀利的。
……
……
滴答。
岩石罅隙里头最开始是冒出些许水珠来，在地上敲打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叮铃哐当的凿击声沉闷而难以察觉，只有将手附在开裂的岩面之上才能听见异动。
岩壁的另一头仿佛是矿工进行开采作业的地方，嘈杂声不绝于耳。随着凿击的声响逐渐清晰，岩面的裂缝也渐渐明显。
微小的罅隙渐渐长大，滴滴答答的漏水声在顷刻间变作喷射而出的水枪，滋滋的高压射水声回响在地下暗道的死角。
凿击声渐渐弱了，取而代之的是笨重的钝器向豁口打砸的撞击声。
没过多会功夫，暗伤遍布的岩石墙面便受不了力道甚大的锤击破坏，于某一瞬间轰然垮塌。
帘幕状的水线化作奔涌的水柱，将破碎的岩块冲得到处都是，两道人影也浸没在冰蓝色的水幕中潜入此地。
“呼啊！”
索薇娅首先从水底起身。
不算太长的头发被水浸湿了以后难免黏在颈后的皮肤上，这种好比淋了个落汤鸡的感觉可不是所有人都学得会享受。
紧在她之后传来第二道出水声，赛利昂也从冰寒刺骨的地下水中冒出头来，此刻正贪婪地呼吸着地下潮湿的沉闷空气。
“感觉这儿含氧量有点低，”赛利昂用手捋掉蓬松头发吸收的许多河水时说，“不过我们潜入的很顺利，看来我的记性还不错。”
先前制定的方略里就是由赛利昂靠着曾在这里工作过一段时日的回忆在地面上推测出相应的地点，而后从不远处的小湖一点一点顺着与暗河相连通的地方挖掘进来的。
“我承认你脑子是不错，逃犯朋友。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什么石头把这个出水口给堵住！”
高压水柱的冲击力将碎石撞开，故而赋予了碎石巨大的动能。
在这动能驱使之下，有些碎石在岩壁上砸得粉碎，自然也有部分碎石将岩壁砸出了个窟窿。
洞穴的天花板上刚才就掉了些碎屑下来，落入水中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以及那一小片区域骤然升高的水温。
“天花板上是燃晶原矿，而且是品质极差的那种！”
索薇娅严厉地瞪视着赛利昂，仿佛在苛责他：“看看你这是找了个什么好地方！”
赛利昂闻言也抬起头来，仔细审视过后不禁咋舌：“嘶，我怎么不记得这里有燃晶？”
索薇娅直接一把水泼到了他脑袋上：“赶紧找石头来堵上啊！你想在这里被煮熟吗？！”
“先上岸再说，没有魔能，我可没法直接从完整的岩壁上扣下来那么大一块石头堵上缺口。”
赛利昂扬了扬手中握着的巨大合金镐子，提醒索薇娅他们现在都不能随意使用魔能这件事。
这是他们两人在决定潜入地下之前就约定好了的行动准则，第一条就是限制魔能与魔法的使用，其中顾虑有二：
第一：现在破碎虚空全盘入侵，萨纳尔行星表面自然魔能储量被大量削减，自身的魔能池又需要维持内外循环的高功率运转才能保证他们在脱离了各大城市连携之门的前提下仍然能够安然生存，故而不能随意消耗魔能储备量。
第二：就赛利昂在虚空圣教内部任职数十载的光阴所积累的经验看来，任何一座教会的地下据点都设置有大量的魔能指示装置，这意味着一旦他们使用了魔能，就极有可能会被据点的情报部门监测到异常信号，进而组织起兵力将他们层层包围。
索薇娅付出巨大代价将双臂上的魔纹都暂时剥除，为的就是端掉这个据点，可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赛利昂从背后卸下一把镐子扔到她手里，率先爬上岸对着岩壁开凿起来。
“哟，你不是刚才不让我跟你一起捶嘛，怎么现在又需要我了，嗯？”
索薇娅和赛利昂间隔着连续凿击岩石的凹陷处，破墙的进度很快，但优势比起不断上涨的水平面来说微乎其微。
他们必须加紧行动，才能赶在河水淹没天花板之前逃出这个石头笼子。
“刚才在水里，空间不足施展不开，现在不就能发挥你的重大作用了，你说是不。”
“呵，我就当真的听。”
即使是在紧要关头，两人之间也互相揶揄着，看起来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
背水一战的动力驱使之下，两把火星乱窜的镐子很快就顺利地敲开了岩石的另一头。
面对最后一层阻隔，赛利昂借助一段小跑用肉身冲撞，竟然直接将那面薄墙给撞塌了。
墙壁应声垮塌，索薇娅瞠目结舌。
“你这身子是铁做的吧？？”
生来还是头一遭见到旁人在自己面前拿肉身撞破岩石，索薇娅不表现得惊讶一些那才奇怪。
赛利昂从地上站起来，放开捂住胳膊的手掌，鲜血瞬间滴了一地。
“说实在的，有点疼。”
赛利昂说着，向索薇娅摊了摊手，一副向她讨要东西的做派。
“做什么？”
索薇娅有些警惕地盯着他看。
赛利昂转而指指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臂：“借点绷带，姐妹。”
“……”
索薇娅翻了个白眼，从越野腰包里摸出一袋防水包装的绷带撕开。
一卷给自己，一卷扔给赛利昂。
“你算是提醒我了，我自己还没换呢……嘶，不是一般的疼。”
索薇娅也是狠人，两眼一闭银牙一咬就大力撕开缠在手臂上的绷带。
浸在水里的这段时间里血痂被水浸得软了些倒也还算容易取下，可血肉分离的痛楚也叫人恶汗直冒。
赛利昂同样给自己受伤的左臂缠上绷带，弱化的魔能循环没办法帮助他抵消来自墙壁的反冲，以至于他现在很可能还有轻微的骨头错位甚至是骨折，但他对此并不在意。
被他磨破了点皮撞开的窟窿外，是一条笔直的甬道。没有火把，却在尽头处闪烁着微弱的火光。
那里才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