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瞳女孩被浓雾吞噬之后，薇琳维持着全神戒备的架势，脑海里却被蒙上了挥之不去的混沌。
“她刚才说，她叫什么？”
——她自称为薇尔莎琳·蒂斯缇。
薇琳可没有忘记蒂斯缇这个名字，这是由拉缇卡，也就是米莉为她想出的神名候选。
一个长得与自己除了配色之外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且自称为一个曾经被自己“淘汰出局”的某个神名的场景，无法不让薇琳感到熟悉。
她很快就想到了纳伊安，这个被她否掉的来自拉弗尔的起名，成为了她在泛太初宇宙中接触到的第二个异世界存在。
“不不不，也不能妄下论断，指不定她是在利用已经得手的情报来麻痹我呢。”
薇琳按捺住自己忍不住多想的坏毛病，迫使自己不能往这个方面想太多。
恰在此时，银铃般悦耳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细声线于薇琳的耳畔轻启薄唇：
“你在逃避现实？”
“！你？！”
敏锐的反应神经顿时拉响警报，薇琳因震惊而瞪大双眼，指挥剑阵随着她的转身一起扫荡整片可视空间。
然而刚才听到的声音仿佛只是错觉，旋转的剑阵不但没有切割到任何实体，远端的几柄长剑还刺入了无边无际的灰黑色雾团，彻底断开了与薇琳的联系。
‘究竟是什么时候？！’
劈空了之后，薇琳的心中仍然有些惊魂不定。
她很肯定这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过度紧张而产生的幻觉，刚才有什么人在自己耳边吹气的感觉是不可能作伪的。
“曜目天青。”
低声念出天赋的名称，薇琳阖上双眼。
等到再度睁开时，纯色的宝石瞳已然变为了缠绕着七曜光丝的绚烂之瞳，一切能量流转都无法逃脱这双瞳眸的注视。
这是来源于萨纳尔天翼一族创生之神普莱森【意志】之权能的部分具象，世间万物只能拜倒其前，向祂的力量臣服。
然而，眼前的所见却让薇琳再次失望。
“还是什么都看不到，那她怎么可能……”
初入此地时薇琳就发动过一次曜目天青，那时候入眼的就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混沌。就像是将图层抹去了一般，不是虚空能量所代表的虚无，而是彻彻底底什么都没有的虚无。
在正常的魔能理论中这是绝不可能存在的现象，这绝对是一种更加前沿的、尚未被萨纳尔人认知的特殊情况。
它绝对有办法可以破解，但薇琳完全不知道。
在没有正确理论指导的情况下，薇琳只能尝试用现成的理论去解释这个现象。
也就是说，就算再不相信眼前所见，薇琳也只能强制性地认为，那片无名之雾不是由任何“物质”所组成的了。
那样的话，叫人头疼的问题就来了：
蒂斯缇——姑且称之为蒂斯缇的——究竟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耳边，又紧接着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的？
变魔术似的效果实际发生，却又检测不到任何二级能量的变化，在薇琳所掌握的知识中，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简直背离了能量守恒定律……”
“——并没有背离哦。”
柔软的指腹轻轻拂过女孩的发脖相接处，恐惧却远远胜过撩拨的痒意。
薇琳再次带动着剑阵转身，又一次只看到了空虚的后方。
白发女孩惊魂不定地按住自己的后颈，掌心传来丝绸般顺滑的触感，越发觉得自己方才的经验诡异至极。
“隔着一层头发，究竟是怎样摸到的我……？”
从那个角度，根本不可能穿过自然垂落的头发间隙摸到自己的后颈才对啊？
更别说薇琳的头发足足有接近她身高一般长，绕开发丝的阻隔直接触碰到其遮罩的另一面，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匪夷所思，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藏着掖着，还时不时搞这些小花招，你是想用激将法吗！”
薇琳承认自己有些发怒了，可这层怒意来源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就算是刚到月球差点被梵恩敏得手的那刻，薇琳的恐惧来源还只是单纯的死亡威胁。
永久沉寂的死亡固然可怕，但是在无尽未知的神秘面前，结果确定的死亡带给人的恐惧简直不值一提。
之前她还有些不信蒂斯缇所说要刺穿自己胸膛的开战宣言，可对方刚才用不知何法穿透自己发丝并触及到颈后肌肤的那一瞬间，薇琳知道，她真切地触碰到了自己的那一层肌肤。
不带双能量复合外循环保护的脆弱肌肤。
全过程中没有引发任何空间内的能量异动，就连自己的护体法术都没有传来任何的逆向反馈。
每一次出现都无法用常规视野捕捉，周遭空间的细微动作都仿佛与自己绝缘，就连自己最信任的保命法术都在此时此刻失去了应有的效用。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薇琳发现此情此景下的自己无异于一个五感全被剥夺的重度残疾人士，连有效的反制都难以建立。
但薇琳从不后悔自己刚才直接将窗户纸捅破的决定，没人能够容忍一个不知来由的陌生人那可能存在的不怀好意。
哪怕只有一点，都足以置人于死地。
“这是彻头彻尾的神秘……”
薇琳不禁低声自语。
与自己相似的声线再次于耳畔吹响：
“没错，这是一开始就被你们否定掉的‘力量’。”
“嗖——”
利剑飞出，一往无前地扎进混沌的雾霭中，没能激起半点涟漪便失去了音信。
薇琳忍不住咋舌。
她的体内存储有相当多的虚空能量，但要是这样消耗下去，恐怕迟早都要挥霍一空。
在没有参透大致的破解方向之前，薇琳禁止自己动用任何类型的大型魔法，那样很可能会让自己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是有着纳伊安作为前车之鉴的经验。
微光长剑主要考验的是施术者对四大能量的精细控制力，输出量相对于薇琳体内那最小单位都得用京来算的地狱级魔能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反正就目前看来无论怎样的防御手段都无法有效保卫自己，全有或全无中不如选择后者。
“所以方便透露下你的能力么，看在我们俩长得一样的情分上，给个机会呗。”
尽管这么说着，薇琳其实没抱多少希望。
蒂斯缇不折磨死自己就算好的了，哪可能给自己放出点线索？
然而薇琳没有料到的是，就是蒂斯缇就算如实相告，对自己的处境也于事无补。
所以，藏在层层迷雾背后的蒂斯缇狡黠一笑后，选择了如实相告：
“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你们的力量体系是攀登科技树，无论是自然科学的也好、魔能科学的也罢，纷纷基于基础理论的学习。类比一下——理科生。
“但是我们嘛……
“抱歉，是文科生哦。”
蒂斯缇呵呵微笑，隔着无尽遥远同时无尽相近的距离，抚上一头雾水的白发女孩的背脊。
“科学者，见识一下‘神秘’的本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