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穆纷怎么也料想不到自省室的门会被敲响……啊不，是亮起意味着“门外有访客”的呼吸光圈。
寒穆纷更想不到自省室这样一个作为跟禁闭室没什么本质区别的象征着惩罚的房间，竟然能被自己在房间主控面板上轻轻一触就轻易地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这叫她颇为震撼。
“喔，蛮好看的嘛……怎么是你？”
在寒穆纷的视角里，一个比她还矮的缩小版会长大人在门开之后首先用着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稀奇神情慨叹了一圈房间里应有尽有的陈设后，紧接着就对自己表现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好吧，是惊讶。
寒穆纷已经很努力地试图从薇琳的表情细节里挖出些黑点了，可她实在是没有挖出来对方对自己抱有任何一丝恶意。
人家八成是真的想不到，像这样一间世外桃源般的房间，竟然是作为禁闭室使用的吧。
既然如此，寒穆纷也在僵硬几秒钟后朝不速之客摇手打了个招呼：“哟？”
薇琳翻了个白眼。
一个“哟”字也可以当招呼用的嘛。
中断了与赫莉那边的通信，薇琳大跨步地就走进了自省室。
多边形舱门外围的呼吸灯带由访客色变成了没见过的红色，重新关了起来。
某条标红的文字在主控面板上闪烁两下后就暗了下去，但寒穆纷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那条提醒上。
“你管这个叫……自省室？”
薇琳只觉得难绷。
难道是她理解的“自省”两个字有什么差错，最开始的时候看这小学生这么兴奋，其实是应该的？
然后她就看见当事人本人面露喜色地摊手，颇有种无奈的得意状。
“如你所见，这确实是自省室——喏，横幅都挂着呢。”
黑发小姑娘小小的手向斜上方一指，一条透明的横幅卷轴便在两人面前缓缓展开，随后用不知道什么原理的发光技术如墨水流动般自然写出了“自省室”三个大字。
下面还写着一行小字：“好好反省，认真悔改，早日出舱！”
薇琳：“……”
寒穆纷：“……”
不得不说，文字的感染力不是一般的强。
薇琳至今想不明白，这一行字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魔力，才能在读出它的一瞬间就给科技风满满的星际战舰拉低到叫人熟悉的凡间。
不是说这种标语不好，只是平日里看的实在太多，总能让人联想到满是毛坯房的建筑工地。
主打一个朴实无华。
“有多余的坐垫嘛？”
“如果你穿了乘员服就有，如果没穿就没有。”
“没听明白。”
“哎呀，就是……”
布拉布拉地就讲了一大堆原理，薇琳大致是听了个通透。
“就是说乘员服能与舱室环境进行智能交互，用斥力当座椅是吧？”
寒穆纷连连点头。
看看，她解释说明的能力还不错吧！
“我没有，你有不。”
寒穆纷默默地瞄了一眼自己盘腿而坐的地方，而后投递给薇琳一个微妙的眼神。
“我要是有，我还用坐在地板上？”
——仿佛在吐槽着这样的内容。
薇琳也觉得自己刚才没有眼力见的问题很尴尬，便也学着寒穆纷的动作席地而坐下来。
“啊，走光了。”
寒穆纷面无表情地盯着白发女孩的裙摆之下看，发言实属虎狼之词。
薇琳无语地瞥了她一眼，直接掀起自己的裙子，露出了底下将臀部包得严严实实的灯笼裤。
小学生撇撇嘴，倍感无趣地回正视线。
手里好像正在操作着什么设备，表情更是认真无比。
“……游戏？！”
循着寒穆纷的视线找过去，展开在另一面墙壁上巨大的卷轴上不断随着寒穆纷的小动作而发生变化的画面深深震撼到了薇琳。
没搞错吧，禁闭室打游戏……禁闭室该有这功能吗？
薇琳不懂，没进过禁闭室的她今天大受震撼。
“嗨呀，你不懂——人家驰仙九洲的赛博修仙客们虚拟娱乐业可发达了。”
寒穆纷摆出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指导薇琳道，
“禁闭室里的这种游戏对于九洲人来说就跟玩泥巴之于饱受现代电子游戏熏陶的人类成年人一样枯燥乏味。
“所以说这个自省室在森茹大舰长的眼里是苦痛中的苦痛，但对我们来说——这刚刚好，甚至还有种技术飞跃的美。”
“也是嗷……”
不用怎么细想，薇琳就点头同意。
毕竟都发展到星际文明的程度了，游戏业界也不可能还依托着不知道多少个科技世代之前的屏幕和控制器作为载体。
对于驰仙九洲而言，虚拟现实或许都已经是扫进垃圾桶里头的过往记忆了。
不过对于跟寒穆纷差不多经历的薇琳而言，人家打游戏的样子真的很吸引人。
但薇琳决定在开舱门后留下来是因为有正事要跟寒穆纷说的，打游戏什么的还得往后稍稍。
不先把破碎虚空灭了，薇琳始终没法真正享受游戏。
简称心神不安。
“喂，小学生，我问你——”
薇琳开头还没说完就被寒穆纷打断：
“我小学生你是谁？学龄前儿童？”
“#……我比你大一倍的岁数，你不是小学生是什么。”
薇琳异于常人的构造不允许她青筋直跳，但那双万变瞳孔还是忠诚地向外界转达了主人的恼火。
她竟然被一个八岁小屁孩给瞧不起了！从身高上！
寒穆纷懒得跟她争，主要是不想跟比自己厉害的人多争论。
万一后来人家急了，自己可只有挨打的份，她再清楚不过了。
抛却了这个话题，寒穆纷继续仰头看着屏幕，用鼻音示意薇琳继续问下去，别耽误她打游戏。
“你到这里来的目的，不仅仅是离家出走吧，”薇琳第一个问题就直戳要害，“在你们世界，有没有那种类似于万物公敌的说法，你是不是为它而来？”
“你的问题很多诶，你妈妈没有教过你，问题要一个一个问嘛！”
寒穆纷小声吐槽，但她并没有拒绝回答。
“首先，我不是离家出走、不是离家出走、不是离家出走！以后别老是拿离家出走说我！！”
“好。”
薇琳能怎么办呢？
薇琳只能选择依着人家，她还等着这小学生回话呢。
寒穆纷生气了小半片刻，冷静了一会儿才将剩下的问题一一回答。
“我们世界是有那么个公敌……如果它算公敌的话，毕竟我也不知道魔法师协会的死对头算不算世界公敌。”
寒穆纷说，
“不过我倒不是为了它而来的——听说人家在宇宙深处，但我就一个半吊子，都不说拔掉它了，能不能找到都是两说。”
“那它叫什么名字？或者说，你们对他有称呼吗？”
检索到某个关键词的薇琳立即追问。
“有啊，”寒穆纷努了努嘴说，“我们管它叫原初混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