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境某处多出了一位现代仙女兼抽象道士。
“明明卦象不佳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我也真是有够抽象的。”
就连自己都对自己做出的选择表示不太能理解，林澜觉着自己估计也是这世上头一号的人物了。
若说优柔寡断吧她林澜绝对沾不上边，论肌肉先于大脑吧那更不是她林澜的十足作风。
非要她林澜自己说的话，大概就是一名天赋加灵感型的综合型选手，除了这份不该属于出家人的绝佳仪容外都挺适合在修道的路途上走得长远的。
“嗯……果然还是要把我的道号改成抽象仙人比较好么？”
思来想去，林澜还是没有梳理清楚在决定了触碰那枚灰白球体前一瞬间自己的脑海里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挣扎、亦或是就连半点挣扎的涟漪都没有划过。
这位见证了互联网从几所高校之间快速传输网络的萌芽状态逐步发展至如今数千万亿终端相互连接的巨大网络的百年道士同时也身为最早一批网民，从来也都受到了许多互联网的影响。
想想她也连续着网上冲浪了四十多载光阴，个人的知识库也不断随着互联网的发展更新。
至于其中更新的具体条目么，则是基本都贴合了当今互联网的发展方向与总体风气。
虽说修养深厚如林澜肯定不会被互联网的肆意污染得出口成脏、动不动就国骂起手祖宗十八代起承转合最后祭出盒武器彻底灭人满门，但难免也让自己变得……
怎么说，更懂梗、更‘抽象’了一些。
“包括这衣品吧，也是……受了不少影视作品的影响。”
说着说着就开始回忆了起来，林澜抬起手臂欣赏地仔细观赏自己身上的这一套服装——这可是她闲的没事干的时候亲手改良的襦裙制式。
对此套衣物的时髦性和舒适性，无数自己的学生都颇为赞赏——无论男女。
当然，她是很开明的祖师，对自己学生的着装要求并不局限于传统的道装，只要不是什么逆大天的字母界装束那一律按自己喜好即可。
不知不觉间思维就偏离正道了这么多，林澜赶紧给自己删了一巴掌——当然不是扇脸，道士在外是要注意专业性的，拍的是手背。
这已经算是比较温和的回神方式了，但这次似乎效果并不好。
林澜没有感觉到那种顿时灵魂附体般的感觉。
沉思细想，这才回悟自己这是已经身处灵境之内，所思所感所见所闻衣带之内鞋履之上皆为通灵。
用大白话说就是——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啊，我死了……真不吉利。”
没人跟自己聊天，平日里其实有点话痨的林澜只好自己跟自己打回合战。
嘴里是一直没停下来说些什么，脚步也是在意识到此地为灵境后畅快而自由地小步奔跑起来。
“灵境嘛，反正没有体力一说的，跑就对咯！”
其实非要说的话，甚至还可以在这里飞翔——只要你的灵魂感应足够强，这里就跟唯心主义的梦境差不了太多。
而林澜选定的方向，正是那颗与她所不知道的其他几人同样选择过的那颗大金珠子。
对此，林澜戏称自己向那个方向奔跑的行为为“夸父逐日”。
好在这终究只是个象征性的比喻，夸父追了一辈子都没追到太阳反而落得个过劳死的下场，但她林澜是肉眼可见地距离那颗大金球在地上投影的方位越来越近，直到她看到了一片平地。
“平地，待我算算……”
这一路跑来已经习惯了满地星辰，忽然发现前面一大片地区都是异常空旷的地带，林澜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在踏入这片空旷之地前掐齐了手决。
几番测算之下得到的卦象每次都各不相同，一会儿大吉一会儿大凶，突出一个命运无常，相当于在表明这片区域的吉凶并不能为外界代入的占测手法所预测。
失却了百年多来最爱不释手的小妙招，林澜是有些失落不假，但这份失落更多的是针对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友在最重要的今日却没法从始至终一起并肩作战了。
至于吉凶利害什么的，她其实并不完全看。
玄学这东西吧，你遇到高人，算出来的是真的准；然而，命由先天、运由抉择，林澜虽然不完全肯定人定胜天那一套，却也不是个按部就班默守陈规之人。
相反，她这个道士既然能与时俱进地一同变得抽象，那肯定是有些进步因子在的——当年反帝反封建就有她的一份功劳！
“涨落不定，不妨踏足一探究竟！”
林澜作出她自以为的邪魅一笑，大步便朝空地迈出了第一步，并对圆形的平地喊道：
“阿圆，我要进来咯？”
天空里连个乌鸦带黑点的特效都懒得给她，这个道士真的是抽象到了一个境界。
不过无所谓，林澜她自己开心就好。
毫无阻碍地就往里走进了许多步子，自己距离核心的距离倒是不减反增。
“呵，道友止步么……那我就偏不驻足，待我一试！”
下定决心非要会它一会，林澜改小跑为疾走，向圈中心进发。
灵境里头的时间感是相对薄弱的，所以林澜也不知道她具体跑了多久，才终于从主观上觉得自己向前方迈进了一些距离。
这些距离相比她与圆环中心地区的间距而言显得微不足道，但她并没有放弃向前继续行进的念头。
一般而言修道之人的直觉都是很准的，这是他们开来的“天眼”所观测到的事物运转之方向。
林澜对不断行进就能最终触及中心的判断信之不疑，尤其是这边的环境越是阻碍她接近，这片地区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想法就越是在她的脑海中占据一席之地。
终于，她的耳边好像是响起了水滴石穿的声音。
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幻听的林澜低头看向脚下，此前一直宛若虚空行走的足底此时此刻却泛起了涟漪。
灵境世界中的涟漪以超越极限的速度不讲道理地在太初宇宙中以不可感的特殊形式传播着，反映在灵境本身，只是一片小小的涟漪。
接下来，每当林澜思考着向前跨出一步，点落的足尖便会在其中心处向外激起一圈涟漪。
莲步轻挪，步步生花。太虚浮移步，大道韵恒生。
毫无装饰的层层涟漪于寂静间相互融合、相互触及，竟叫林澜差些就要从中瞧出什么可感可悟之法。
然而也正是在此瞬间，悠悠笛音传入耳中，引她猛然回首——
一袭青衣的窈窕少女立于一叶扁舟之上，身着蓑笠手执玉笛，船艉悬着油灯，于星海之中游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