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像就是另一个我。”
林蔚苒的话语轻飘飘的，分量却是十足的。
“莫非说这灵魂世界还能复制出另一组我们来？”
纳伊安捏着下巴闷头沉思，心里头冒出了不祥的预感。
这话引得薇琳与霜叶面面相觑，咕哝了半天才糯糯地指着自己说了句：
“你们倒还好，要是复制，我们怎么办？”
“凑一桌东南西北风打麻将嘛！”
两小只的吐槽不可谓不犀利，可惜也没有人能给予她们肯定的答复。
“未必，这也就是我的一种猜想罢了。”林蔚苒不敢将话说得太满，打了个让步补丁说，“指不定那地方就是一面超大的镜子呢？”
“诶，镜子那就没意思了！”
“对啊对啊，来都来了，给大伙看点有东西的不好嘛！”
“你俩真适合去唱对角戏……”
这边的三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自由讨论着，林蔚苒的脸上难免挂上一丝尴尬的笑容。
与那三位已然聊了起来的朋友们不同，林蔚苒一直都有特别留意自刚才开始就变得沉默寡言的蒂斯缇的一举一动。
到了此时，蒂斯缇身上各处细节的变化越发明显，这极大地引起了林蔚苒的好奇。
“我就称呼阁下为本名了——蒂斯缇，和故作此表情？”
林蔚苒是直接挪步过去的，所以与蒂斯缇的交谈并没有引来那边三人的注意。
“……告诉你也无妨。”
蒂斯缇沉吟片刻，将摁在右耳耳廓上的右手放下。
视线也隔着一层不透明面具的阻隔，对上林蔚苒的眸光。
“我的盟友法塔蕾进入了这片空间，而且似乎遇上了麻烦，这就是刚才我神情变化的原因。”
林蔚苒是个善于观察的仔细之人，不代表被她作为观察对象的蒂斯缇就是个粗枝大叶的人。
通过简单的反推，蒂斯缇就知道了林蔚苒想要听什么答案。
这也不是什么商业机密，蒂斯缇便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可不想多此一举再让自己的形象更黑上一层。
“法塔蕾……你们的名字倒都是一个风格。”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称呼她为林澜——包括那两个小孩也有个‘林蔚’的名字。”蒂斯缇指指那边说，“单说这个，应该是我感叹你们连姓氏都一样这件事情才对。”
林蔚苒扬了扬眉毛，这等巧合倒是超出了她的意料。
不过这件事本就是顺嘴一提，过去也就过去了。
她更关心的还是蒂斯缇究竟是如何知晓了有人从外界进入此地的，这在她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对于她的疑问，蒂斯缇并没有遮遮掩掩，坦白地回答说：
“灵魂空间里大多数现世的规律都是带不进来的，这自然没有任何争议在。”
“你是说‘神秘学’依旧在这里还能够发挥作用？”
林蔚苒眉头蹙起，提前预判了蒂斯缇的预判。
果不其然，蒂斯缇眼底闪过的感**彩无异于在夸赞她的机敏，紧随之而来的便是肯定：
“即便我身处于你所说的灵境之内，尘世的神秘学联系仍然与我并未切断。神秘学如同藕断细丝，哪怕灵体与世界的联系已经微乎其微，我也仍然能够通过特别的手段与外界进行信息沟通。”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能在与你有关联的盟友进入灵境之后的第一时间就知道她的到来，这是因为你与外界依旧能够保持沟通……”
仿佛抓住了问题可能的突破口，经过脑海中快速的思考，林蔚苒大致理解了蒂斯缇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结合着她在担任大司空期间积攒起来的关于太初宇宙内各大势力的基础认识与相关知识，林蔚苒立刻就做出了如下推测：
“我们这些生长在科技环境中究其一生都在努力攀登科技树的文明，或许永远也学不来你们神秘学学者思考世界与认识世界的方式——你们的思维太过抽象、也太过天马行空，到了完全与科学水火不容的境地。
“或许也正因为此，在灵境这样一片超出了常规科学理论约束的场所里，反倒是你们神秘学这样双脚从来不着地的学问变得更加理性，我们的科技反倒是完全排不上用场了。”
林蔚苒的话听来有几分感慨，亦有几分自我检讨的意思。
蒂斯缇朝她摇手。身为神秘学者的她，此时却罕见地表达了自己肯定“敌对”学术的意见：
“大家各自走各自的路，这本来就无可厚非，只可惜非要有人互相之间搞对立罢了——这个观点暂且不再展开讨论，关注现在的核心问题的话，你们的自然科学未必一点用处都派不上。
“不论是什么维度的知识，归根结底，都是认识世界的方法论所总结出来的在限定范围内普适性的结果，只不过神秘学研究得更‘浮’，自然科学解构得更深罢了。再说了，你们的《易》不也被解构得很好么？”
“希望如此吧。”林蔚苒短叹一声，将话题拐了回来，“既然你的盟友也进来了，你又说她遇到了麻烦。看你的表情是想要去帮忙的，可你如何寻得到她在哪？还是说……你有办法？”
蒂斯缇深深地望了林蔚苒一眼，这林司空还真算得上青年才俊。
思维与观察上的敏锐不止是天赋，也有后天的培养。
换句话说，面具少女过往的岁月说不定并不如她的职衔一般富丽堂皇，也许也充满了遗憾。
果然还是磨砺造就了人才吗？
不，应该说熬过了磨砺的都会是人才，而逆境未必是成才的必须条件。
晃眼一瞬间想了这么多，蒂斯缇没忘记要回答林蔚苒语气确凿的问题，点头言道：
“之前我没能察觉到纳伊安和薇琳的方位大概是因为我进入灵境的时间比她们略晚些，而法塔蕾的方位我很清楚——我跟她之间的那根‘弦’断裂的方向，遥遥指向那里——那颗金色巨球下方。
“而且就那根连线残留的信息，经过我处理之后，我也算到了她即将遇上大灾。利益相关，我必须赶过去增援。”
林蔚苒倒吸一口凉气：“那个方向，莫非是……”
“没错，卜算显示……她的大灾，就是另一个她自己。”
“所以我得走了。你大可在我走后将我的意思告知于那边三位，如果意见统一，再决定要不要来助我一臂之力吧。”
“就这样，回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