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飙车多久，霜叶就在薇琳接连不断的喝止声中不得不拉下刹车阀，回以毫无头绪的视线。
“你……”
话还没说出口就先一步凝滞在了嘴边。
刚想强调一遍正是因为自己的出色决策才让她们化被动为主动地躲过了好些个障碍，结果薇琳那边极为古怪的表情直接堵死了霜叶的喉咙。
得是过了半晌、等到霜叶实在看不下去对面的自己宛若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的样子后，她才忍不住开口发问：
“吃屎了你？”
粗鲁、肮脏、下流，但有效。
水面倒影中的自己古怪的神情瞬间扭曲，变成了三份惊讶、三分蔑视还有四分鄙视的扇形图精。
“爱吃你吃——我好了。”
薇琳的那三个字在跟她一样满脑子颜色作物的霜叶耳朵里显然不是什么好词儿：“孽畜，你好了甚麽？”
“滚蛋！我说我肚子好了——伤口好了！”
特不礼貌地骂骂咧咧地起身，薇琳从皇帝的新轮椅上跳了下来、两脚往结实的地板上啪嗒啪嗒地踢踏了几脚。
确定了自己胸腹部的伤口的确彻底消失不见而且没有留下任何不良影响后，她才从惊讶的余韵中脱离出去、料理起被飞溅的水花溅湿的鞋袜起来。
“那看来我们是越过了一道关隘吧，所以我们的状态就被刷新了——越来越像闯关游戏了。”
霜叶发表自己的意见道。
这听起来似乎不乏道理，但薇琳却不是这么想的：
“不然……刚才我突然有种特别奇怪、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的感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摸了我一把……然后伤口就好了。”
玄乎其玄的说辞让霜叶紧促眉头：“仙人抚我顶？”
“倒也没有那么玄，单纯就是一种感觉。”薇琳摇摇头说，“反正绝对不可能是错觉，你体验一次的话肯定也会这么想。”
“别，”霜叶连忙摆手，“如果体验这玩意的入门门槛是必须要被这些明枪暗箭整一下，那我还是算了。”
“一般。”
好了伤疤忘了疼，简短地对这些奇怪的意象表达了自己的不屑后，薇琳报复性地搓起了一枚超级巨大、看起来恐怕得有三四层小洋房楼高的火球，以掷弹兵的办法就往远端扔去。
那团火焰随机便与一个像素造物相撞、爆炸，升腾起巨大的黑云、激荡起波及范围极大的冲击波。
“好嘛，赫尔塔的招式！”
霜叶一眼就看出来了薇琳所释放魔法的原型，那是她们在当初蓝山城边陲庄园目睹过的魔法。
用她们现在马后炮的评论方式，赫尔塔的那一招未免有些虚张声势、雷声大而雨点小，除了吓人之外杀伤力其实远远配不上这个魔法所能表现出来的视觉效果。
不过，这种视觉效果全是爆炸与浓烟的魔法要是用在泄愤上反而有着它不可替代的优势。
这就和去心理宣泄室里爆锤假人是一个道理——发泄者想的只会是怎么攻击这个假人才会觉得爽、出气，而不会去一味地追求一击毙命。
“呼——爽了！”薇琳双臂伸直、随意地抻了个懒腰，“接下来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们也猜不到以后会怎么发展。”
说完，脚底下也传来了轰隆隆的炸响，霜叶也学着她的办法往自己的身后头扔了一颗火球过去。
很快，薇琳就收到了来自自己潜意识的认可：
“你说的没错，这东西确实爽。”
“是吧。”
双手托在后脑勺后边态度随意地走着，实则一直都维持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警戒心。
好在刚才被她们摧毁的那一波攻击似乎就是随后的一轮次了，接下来往前走出的好几千步都再没有遇到意料之外的情况。
此时此刻，大多数人或多或少地都会产生松了一口气的想法，至少刚才经过的那一段路程是相对安稳的。
然而，直觉强烈的刺痛不断刺激着女孩的表潜意识。
不安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缺乏园丁的土壤中野蛮生长、直到遮天蔽日。
越是往前深入地走去、越是距离背后的那些地表星辰更远，周遭的气氛就越来越难以言表。
薇琳尝试性地吸了一口气：没有任何味道，灵境里本来也不会多此一举地给你模拟出空气来。
虽然说无论是之前的各种爆炸还是鞋底在水面上溅出的水花都必须要在空气介质中才能够体现出那种受到微小阻力的扩张状态，但这就跟灵境里面自己能脚踏实地地行走是一个道理，无非都是灵境为自己量身定制的一个操作系统罢了。
说到底，底层逻辑从来都处于黑箱之中，看不见的一双大手在黑箱的那一端录入、将灵境内的一切法则随机确定。
“可恶，有些烦躁起来了。”
霜叶用力抓乱自己的两鬓长发，已然被越发诡异的气氛折磨得有些狂躁。
薇琳这边同样也很不好受，只是作为表意识的她在情感收束方便略微地比作为潜意识的霜叶强些罢了。
手心似乎在冒出冷汗，尽管薇琳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结构是能出汗的那种。
身前的道路越来越明亮，脚下浅绿色的池塘水也越来越透明澄清，倒影在水中的折射效应也渐渐消失。
薇琳感觉自己仿佛正走在铺满星光的大道上、进入更加高维度的一个空间。
可是，往往与希望相关联的光明意象此时此刻却让薇琳无法适从、逐渐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以至于在最后糊里糊涂地穿过了那一层光芒前自己都没能想到停下脚步也可以是一个选择。
没有任何提示音的，闪亮到将整片视野全部覆盖、又暗弱到根本没有对视力造成任何损伤的光幕在女孩穿梭而过的那一瞬间陡然消失。
眼前的场景又回到了灵境之中，这片充斥着不可理喻现象的奇怪空间里。
重如泰山的压力被瞬间卸去之后，女孩差点没能稳住虚弱的双膝跌倒在地。要不是堪堪将双手抵在了膝上，自己恐怕已经跌倒。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一次这种感觉……”
心有余悸的颤抖声线从远端响起，霜叶表现出来的感觉显然比她要怕的多。
“……灵境想让你经历的事情又逃不掉，早点总比晚点好。”
薇琳沉声说着，与镜面的自己短暂休憩之后才直起身子，重新端详身处的环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