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得跟你很像的人。”
故意采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方式回答，拉达姆可不希望白发女孩联想到莫兰达身上去。
就凭这对母女之间那强悍到怎么都斩不断的联系，要是让人家知道了送自己进来的是亲妈，那她立刻就会有恃无恐起来。
而这，并不是拉达姆希望看到的事情。
“长得很像的人……”
“异世界同位体吗？”
薇琳也跟着搭腔，看来她那边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循环。
她对此十分无奈，但这好歹是给了她余裕旁听霜叶那一头的情况，并且她同样对拉达姆的进入持好奇态度。
“也许吧……所以你的确是来帮我们的？”
没在这个被刻意模糊的细节上做过多考虑，因为无论怎么考虑，只要结论并非一锤定音不容置疑的，那就始终存在无法忽视的风险。
上扬语调加上不一般高低的柳眉，让白发女孩的表情看起来像在犹豫。
“随便你信不信，这与我无关，”拉达姆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将一根指头插进月牙形护手与握把中间的空隙里将刀转了起来，“信就合作，不信就打，我可没那么好的耐性陪你在这里玩推理游戏。”
“嗯……容我想想。”
霜叶陷入沉思，尽管她全身还是因为隔壁的关系并没有静止不动。
另一边跟破碎虚空来来回回鲨昏了头的薇琳暂时可没办法闲下心来仔细考量这样环环相扣复杂无比的卧底问题，只是凭着已有的经验做出建议道：
“有一说一，我觉得现在的我们比这家伙要厉害！”
此话一出，立即就遭受了霜叶的反驳：
“别忘了你之前干碎的是这家伙的化身之一，而能进入灵境的只可能是原主的灵体——她甚至从目前的表现上看来一点儿也不疯癫，反而很有头脑。”
俗话说秀才打不过兵、正常人敌不过精神病，根本上就是因为后者更能豁得出去，或者不能为世俗伦理所约束。
可如果将场面提升到现在的情况，一个疯疯癫癫的拉达姆肯定远没有一个嘴上说没耐心其实耐性十足的隐忍之人要可怕。
病狂丧心的算不准，跟隐而不发的算不准，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这道理薇琳不可能不懂得，她无非就是现在的注意力大头完全不在自己这边的事情上罢了。
毕竟从危险系数上评判，就算破碎虚空到现在为止似乎都没办法发挥祂的全部实力，完全没有能够有效杀伤祂的手段的自己这方同样陷入了拉锯战的死循环。
“唔，那交给你了——这边的情况发生了点变化……啧。”
“什么变化？”
薇琳一般不会咋舌，除非真的碰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
瞄了一眼还在那里安静待着等待自己回应的拉达姆，确认这人一时半会儿不会闹出什么问题来后，霜叶才立即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了薇琳那边变化的事态。
在薇琳的视角中，无数次坠落后的破碎虚空宿主理应按照原来的规律再次飘摇着以人类难以想象的扭曲方式重构形体，接着再跟自己重复固定游戏剧情套路般的循环往复。
然而此刻的破碎虚空大有要打破这一定式的趋势，应该是祂那比一个天文单位还长的反射弧终于反应过来了现在的情形无异于被眼前这个白发女孩捆着刷经验，于是准备尝试其他方法扭转一下当前的局面。
从刚一开始起，附身于这具无主躯壳之上的破碎虚空就有些戆戆的、憨憨的，除了能说几个前言不搭后语的单句外就是被自己按着打，做出的反击对于祂这个层级的生命体而言也显得幼稚而小儿科，完全威胁不到身为对手的自己。
这一切大概都是由破碎虚空并非以完全灵体降临、而是选择将灵体附身于另外一个灵体的躯壳中进入灵境所导致。
这其中的原理薇琳不懂，灵境这个破地方她反正是一刻都不想多呆；可是为了从这个鬼地方金蝉脱壳，薇琳又不得不迫使自己走入灵境的世界里探寻它的底层逻辑。
“可能是破碎虚空对那个傀儡的适应性又上了一个台阶吧——祂没那么蠢了。”
话糙理不糙，薇琳想传达的意思已经非常准确地递交到了霜叶的心里。
“你应付得了？”
“应付不能应付，还得试试才知道！”
语毕，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天地，就连拉达姆也忍不住皱眉，足以见得薇琳施展的那一击不论实际杀伤力如何，至少排场是相当大的。
“看来你们搞不定我上司啊。”
拉达姆悠然自得地打趣道，手上仍然转着她的弯刀。
她心里头默默地记着数，想要看看白发女孩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妥协。
不需要她再等更久了，霜叶的脸上犹豫的意蕴更加深厚，而这就是即将做出让步的预兆。
没过多久，拉达姆就听到了意料之中必定到来的讯息，来自霜叶那一方的妥协。
“不多不少，正好两百转——看来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沉得住气，小子。”
最后一转到刀尖即将竖起的那一刻抽手出环，护手处没了外力约束的弯刀即时向上划过一道弯曲的弧线飞了出去，并在坠落中经过黑发少女身体另一侧的时候被她靠近那一侧的手精准且稳当地抓住了刀柄，舞了个漂亮的剑花后纳刀入鞘。
“话虽如此，你究竟能帮到我们什么？”
不说别的，霜叶还是对拉达姆究竟能做到什么持怀疑态度。
“虽然说你只要不在这里给我添乱就已经帮到我们很多了，但既然你首先提到‘合作’，我还是更在意你究竟能给我们带来什么补益？以及，你想从我们这里获取什么‘酬劳’。”
“喔，不愧是一家人，个个都把利益两个字放在最前面。”
“合作本就是带有功利性质的词汇，完全不求回报的合作往往只会令人不适，尤其是我们之间的关系连坏都算不上。”
根本就是死敌。
“这你大可放心，我有的是事情要拜托你。”
拉达姆微微一笑，嘴角勾起瘆人的弧度。
至于代价是什么……我就不好说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