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
薇琳将问未问，她有些惊讶过头了。
傀儡的躯壳里只有一丝微弱的属于破碎虚空意识的烛火，在其外，则有一团更为明亮跳跃的火焰包裹着祂。
拉达姆不知用何种方式占据了这具傀儡的身体，并且她正在不断地吞噬破碎虚空留下来的遗产，两者的灵体正在以侵略一方主导的优势进行单方向的兼并。
“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想问这个，是吧？”
感受着五指收缩间传来的至高无上感，拉达姆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她主动补全了女孩戛然而止的问题，并自顾自地给出了回答。
“实话跟你说吧，我跟莫兰达做了一场交易，”拉达姆说着，换上一副略带悲悯的神情，“在这场交易中，她答应我破碎虚空的魂魄能够被我所吞噬，并且也会给我一次与你公平争斗的机会。”
“你笑得很恶心。”
薇琳直言不讳道。
一看就不像是抱着什么好心思。
“你就不好奇，我究竟要与你争些什么吗？”
拉达姆问着，可薇琳却从她的脸上读出了那种迫不及待。
对方似乎很想让自己得知这背后的缘由，凭自己对拉达姆恶劣性格的了解，这件事由要是经拉达姆那张十个字里能有十一层假话含义的嘴巴说出来，多多少少是能打击到自己的精神些的。
鬼知道这家伙安的什么心思，薇琳可不能随了她的意。
“抱歉，你的动机不在我的兴趣范围内，我只需要知道你这家伙果然是个畜生就没问题了——拔剑吧！”
没有给拉达姆半点好脸色看，薇琳提剑就往拉达姆的喉颈处划了一道月牙形的剑刃残影。
脖颈上的剑伤深入骨髓，换做是正常人这脑袋能不能在脖子上继续挂住都两说，可拉达姆显然不在此列。
“灵境内的躯壳灭亡了并不会怎样，我又不是破碎虚空那个蠢货，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么？”
拉达姆哈哈地笑着，放任薇琳再次挥砍而来的那一剑将她的肩膀削平。
“你说存不存在这样一种情况——我们之间的争斗，未必是要以互相攻击作为形式的？”
感到好笑地俯视着反复做着无用功的白发女孩，拉达姆振臂一挥便将薇琳震开数步，非得将微光长剑插入沙地中才能稳住自己偏移的重心，止住倒飞的趋势。
“就算真如你所说，争斗的形式未必非要限于械斗，可结果只能是确定的吧？”薇琳没有那么简单就上拉达姆的套，“无非就是争个你死我活，我们俩只能有一个走出灵境。”
“嚯，我对你有所改观了喔，预言中的勇者大人。”
操着极端令人反胃的造作腔调，拉达姆将恭维作为最大的嘲讽，其威力无需质疑地强大。
好在薇琳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所谓的勇者——那顶多就是洛琳在隐晦地记录预言未来的掩饰方式罢了，跟自己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她既不勇敢到哪里去，又没有立下赫赫战功，作为“魔王”的破碎虚空更是被个鸠占鹊巢的家伙给抢了首杀，那还算得了什么勇者？
如上，拉达姆只能遗憾地发现自己的嘲讽攻击并没能影响到女孩的心智。
拉达姆以为这是薇琳的心防已经在磨砺之下短期内迅速地拔高了，却犯了高估敌人的错误——这小子根本就是摆了，大摆特摆。
正所谓“只要我足够烂，那就没什么能嘲讽得到我！”此理。
“拉达姆，你最好别高兴得太早。”
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声线操着威慑的语气从正前方偏下的位置传来，霜叶好像正站在与此时的拉达姆完全镜像的位置说话。
“不早不早，现在完全就是属于我的胜利！”
拉达姆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捡起那条断肢往左手上的残缺处衔接，随后朝天指去，
“我的那些老朋友们在强行篡改了灵境的底层逻辑之后就被彻底排除在外，你可是再也借助不到祂们的外力了哦，被遗弃的可怜小家伙。”
“那至少我还有亲人，可是你没有，”为了不在气势上被这个混蛋压过去，薇琳反过来嘲讽起了拉达姆，“就像我妈小时候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妈妈’，指不定说的就是你呢？”
“拿世俗伦理过来嘲讽一个脱离世俗伦理约束的存在是愚蠢的行为哦。”
嘴上是这么说，但就拉达姆瞬间变了味儿的表情来看，这家伙似乎还是挺在意自己有没有妈妈这件事情的。
如此反差对薇琳来说可真是一大乐子：“有些人明明脱离于世俗伦理之外，却反倒被世俗伦理所影响和束缚甚至是同化——我不说是谁！”
“……”
“急了急了，有人急了！”
见拉达姆脸色青白刹烁，薇琳火上浇油，试图彻底引爆这人的情绪。
“……彻底激怒我，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情绪一向不怎么稳定的拉达姆有着清醒的自我认识，那就是惹怒了她的任何一个人——无论是本体也好还是分身也罢，没有人能在情绪失控下暴怒的自己报复下捞到好处。
除了极个别能活着逃离的，其他无一例外，全都死无全尸。
可惜薇琳不这么觉得，她觉得拉达姆活该被骂。
“你生气，我开心，这理由难道还不够么？”薇琳有恃无恐地说道，“反正你也没有走入破碎虚空走入的误区，知道灵境内的杀伐并不会影响到灵体的存续——既然你杀不了我，那我还担心些什么？”
“你就不怕我！……你在套我话？！”
及时住嘴，拉达姆不愧是个活了些岁数的混沌劫神，就算情绪不稳定，本体的脑子还算是清楚的。
差点说出她最真实的目的前忽然就反应了过来，拉达姆顿时怒火中烧，真如薇琳之前所说的急了。
“唉，说下去啊，让我听听你的伟大愿景啊！”
薇琳笑得花枝乱颤，在别人眼里看着或许很可爱，在拉达姆眼里就完全是另一个极端了。
“你！！……？”
提起右手，拉达姆就想给薇琳一个教训。
可她才刚刚抬起右臂，右臂就不听使唤地僵在了那里，跟自己最初篡夺破碎虚空权限时那样如出一辙。
拉达姆顿时有些神慌，她赶忙查看了一下灵体的状态，发现破碎虚空的那团灵火果然膨胀了些，便以为是自己的情绪波动影响了对祂的压制，赶紧又沉下心来专注消化那点最后的顽强。
因此，她永远都无法看到在她失却对自己右臂的掌控之前，世界的背面某个女孩默默斫断自己右臂的动作。
这个家伙，将永远地被蒙在鼓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