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性是可以累加的，这是蒂斯缇最开始想到编纂这本费尽她心血的书的根本原因。
所有流传在外的拓印版本都被她做了一些附从刻印，其他人要是想要动用里面记载的复杂神秘学术法，就必须要以自己的神秘性削减为代价。
削减的那一部分神秘性自然有动用超限术法所必须的“货币”部分，也有向蒂斯缇这个大老板缴纳的“盈利”部分。
由于其中记录的大量术法都是消耗极大但效果强悍的，绝大多数神秘学者只会在不得不需要借助典籍力量的时候才会放手一搏，例如生死攸关之际。
故而在这种时候绝大多数人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保命，而不会去担忧这一发术法下去自己大半生的努力极可能会就此而打了水漂。
有命活才有未来，掐准这一点的蒂斯缇对那些拓印本的使用者来说不仅不是趁火打劫的罪人，反倒是给予了他们再造之恩的善人。
通过这种方法，蒂斯缇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接收到零星的神秘性增长，数千年的积累之下，几乎让她从最开始的原初神秘性翻了三番，可谓是长势喜人。
恰巧，动用刚才她所编写的这个宏神秘术法每一次循环都需要正正好好耗尽蒂斯缇的全部神秘性，这何尝不是一种巧合？
研究神秘学的人，是最相信巧合的。
那一刻，蒂斯缇就更加坚定地认证了自己在灵境中所参与的这场看起来并不宏大也并不激烈的战斗，就是古往今来对太初宇宙后续格局影响最大的一次对决，且恐怕没有之一。
女孩那高耸入云的神秘性极为恐怖，是蒂斯缇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作为宇宙雄主，破碎虚空的神秘性同样难以揣测。
自下而上看，两方的神秘性差距很难评判究竟是谁人更胜一筹，但蒂斯缇可以确认的是薇琳只需要一点点来自她异世界同位体的帮助，破碎虚空在神秘性这一点上就绝不可能胜过她了。
毕竟异世界同位体之间的神秘性给予可不是简单的加法关系，而是比乘方更离谱的超级加倍。
蒂斯缇以自己的八成神秘性打出了借条，其余两成神秘性循环支撑一个较小的神秘学术法，也就是赋予了薇琳刚才一个变多个又重新合为一体的奇妙身法的那个，然后就进入了待机状态静静观望。
她对白发女孩抱有充足的信心，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蒂斯缇没道理不去笃信薇琳就如她的神秘性词条中所言的那样，是那终将破笼而出的自在之鸟。
破碎虚空不是那把锁，而是跟薇琳一样的竞争者。
笼子的疏忽只会持续一时，笼外的观察者也不会随意纵容里头关押的鸟儿们飞得到处都是、最后将自己的房间搞得一塌糊涂。
作为很早就已经将脑袋贴在鸟笼丝网缝隙之间向外窥探的聪明人，蒂斯缇有着跟破碎虚空极其相似的理解。
太初宇宙之外的位置的的确确只有四个，其中的三个坐上了人，而最后一个位置则正对着鸟笼大门的位置。
如此意蕴，一目了然，不言而喻。
唯一的变数就在于看不见的那个女孩究竟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了，不过蒂斯缇并不太担心这个。
无论是霜叶还是薇琳，此时此刻在灵境内的身份认证应该都被打上了“薇尔莎琳·菲娅娜”的标签，无论是谁出去，最终的结果都不会变，破笼之鸟的神秘学词条也终将发挥作用。
残酷一些的无非就是，薇琳出去霜叶死，霜叶出去薇琳死，简单的二选一罢了。
站在第三方的角度究竟谁存活的问题并不值得考量，无论是谁都是薇尔莎琳·菲娅娜的真实意识的一面，而不是像孪生姐妹这样完全割裂的两个存在与灵魂。
霜叶和薇琳两个人蒂斯缇都差不多熟悉，也都差不多的陌生，谁输谁赢她理应并不在意，反正最后能冲破桎梏坐上那把交椅的不可能是自己。
不过嘛……
蒂斯缇心一沉，瞥了眼还在空中与破碎虚空缠斗的白发女孩。
‘还是你赢吧，我帮你可比帮她要多，免得被人记恨。’
不知是出于私心还是出于其他，蒂斯缇对这个本不需要她参与的问题给出了明显的倾向性。
而薇琳似乎也从蒂斯缇刚才对她的巨大帮助中感受到了来自对方押注的意味，虽是不知道押得是哪门子注，但她总不能辜负了别人对自己的信任才是。
于是，薇琳进一步加固了对破碎虚空的动作限制，纯色的光带没什么章法地缠在破碎虚空的身上，将她的四肢都捆缚得无法动弹。
越勒越紧之下，破碎虚空竟然感受到了一种萌生于灵魂深处的窒息感。
韧性异常之高的皮囊在外界巨大的压力下非但没有爆裂，反而在帮着薇琳一起压缩身体之内包裹的破碎虚空的魂灵。
作用于破碎虚空本体的全方位挤压让祂的能量密度越发增高至逼近极限阈值，令祂感到两眼昏花、头晕目眩。
破碎虚空试图奋力抬起手臂，但是蒂斯缇刚才出人意料的帮助有效得过分，让薇琳的行动在短促的那几秒钟里远远超越了自己的掌控与理解，这才让祂落得了个被碾压一头的后果。
为了让后果不至于发展成终局，破碎虚空始终没有放弃过挣扎，但是全身上下能够释放气力的关口都被女孩牵出的纯色光带尽数缠死，皮囊本身也因为来自镜像世界另一灵体舍命的钳制而被锁死了全部的发泄口。
才消化了拉达姆的灵体不久，破碎虚空就算没有最开始时强大，也绝不可能虚弱到比霜叶的灵体强度还要弱的地步。
打从一开始，灵境就好像在刻意地针对祂，让祂十有八九的力道都无法发挥。
再迟钝再愚蠢都能意识到自己这是落入了被以小博大的巨大圈套里。
灵境已然在不知不觉间被打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瓮，瓮的外面是养蛊人。
养蛊人想要让哪一条蛊虫活，那其他的蛊虫就没有活着出来的道理。
无论那条作为胜者的蛊虫是多么弱小，亦无论那些作为牺牲的蛊虫是多么壮实。
心中了然之际，无形的抓手缠住了破碎虚空的意识，将祂拉入泥淖。
祂终于明白，自己的对手远不止眼前的这几个凡人。
就在灵境之外，现实世界里，还有那片虚无概念之中，还有着不知几名棋手。
他们机关算尽，打出了最好的一场佯攻，将自己始终都蒙在鼓里。
破碎虚空哈哈大笑，这是祂才学来的人类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
这是祂第一次放声大笑，也是祂的最后一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