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倏地变幻。
重新睁开眼,薇琳发现自己站在一闪闭合的门扉前。
“要进去吗?”
仿佛有无形的声音对她发问。
‘进去吧,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薇琳心中做此想,终于是向前迈步。
双手轻轻地贴上门扉,推门而入。
本以为应当金光入目、鸟语花香,未曾想到占据视野的是巨大门扉后几乎漫无止境的长廊。
长廊两侧设满了数不清的门扉,每一扇门的背后都不知道它通向何处。
“一步错步步错,当初你就不应该踏进这扇门。”
“现在回头,你发现已经没有了来时的路,你很遗憾地被关在了这条漫无止境的长廊里,而这条长廊中只有一扇门是通向终点的。”
“现在,请说出你的选择。”
捉摸不透的画外音做着情感丰富的解说,但薇琳并没有被这声音说得烦躁不堪。
“旁白,我是演员吗?”
白发女孩别有目的地对空气发出问询,画外音隔了很久才终于回复她肯定的答案:
“就目前这场戏剧来说,你是唯一一个问出了此类问题的演出者。”
“那我可否得知目前有多少名演员与我同台表演?”
薇琳尝试追问,如果追问成功,则证明旁白并非完全的机械化事物,而是可以沟通的存在。
有了第一次出乎意料的问题,画外音对这个初来乍到却提出不一样问题的演出者似乎提起了几分兴趣。
观众的视线向这里汇聚,画外音则负责传递观众们的呼声。
“数不胜数,”画外音语气高亢地宣布说,“不过和你一样将演出进行到目前镜头的屈指可数,虽然你用独特的问题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可也别因此而放松懈怠哦。”
“一个真正合格的演员,即使观众从未将视线放在自己的身上,他都会全心全意地服务于整场演出的。”
“觉悟不错哦,演出者,期待你接下来呈现的表演。”
似乎对女孩的回答十分满意,画外音结束时的尾音都是夸张地上扬的,留下的韵尾里仿佛都卷着说不尽的惊喜。
终于有个好演员了,观众们说。
‘真的有观众吗?怎么说得跟真的似的,’薇琳心里悄**地跟自己吐槽,‘这跟我理解中的宇宙之外完全不一样啊!’
罢了,不管是真还是坑,既然能让所有明悟的先天诸神以及原初破碎虚空都认可的破局途经就是当前这个,薇琳也没有足够的理由与资格去反驳那些先驱者们对于宇宙之外的描述。
女孩向前每迈出一步,地上的一圈卵石就会发出光亮。
不知为什么,薇琳的视线一旦聚焦于那些卵石之上,就会将脚底下踩着的那些石头幻视成一个个曾在自己过往的人生中扮演车水马龙的那些路人。
“一面之缘,亦是三生修来的福分;一眼相汇,同样是成就人格不可或缺之物。”
画外音又主动地冒出头来,为感到困惑的演出者及时地给出声情并茂的解答。
“垫脚石啊。”薇琳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这个听起来不怎么好听的词汇。
正是这些过往路途中与自己交集几乎为零的人们,成为了自己所生活的环境。
放眼整个环境,其他庸庸碌碌的人都是自己的背景板;相对而言,当自己混入人群中的那一刻,不也成为了其他人悠悠一生中的背景板吗?
‘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主角,是所有人不同的选择编织起了互相的命运。’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入了这片奇怪的空间之后,薇琳就感觉自己几乎每时每秒都在明悟什么千奇百怪的大道理。
几乎无时无刻都在顿悟的感觉肆意在脑海中奔驰,要是在思维上遇到了什么阻碍,则无比蛮横地横冲直撞,将那些梗塞的道路硬生生地撞碎重建。
世上本没有路,撞得多了,便通了路。
翻江倒海的感觉从胃里移到了脑袋里,薇琳顿时有了一种头重脚轻浑浑噩噩的感觉,要不是她很快地定下心来放空大脑,恐怕要不了多久自己的小脑袋瓜就要被纷繁复杂的大道理塞满到爆仓了。
“我要进最右边的一扇门……”
扶着昏沉沉的脑袋,薇琳倚着墙,没什么生灵气地低声喃喃。
也不知画外音听没听到,位于薇琳正右边的那扇大门发出“吱呀……”的艰涩声音缓缓打开,而这正是薇琳所倚靠的地方。
女孩猝不及防地就摔倒下去,倒进了门里,进入到了另一个地区。
“观众们对你很失望,演出者,你又一次地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画外音有些遗憾地说,只不过这层遗憾的意味经由它的刻意加工后听着刺耳。
“至少这一摔把我给摔清醒了,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
跌坐在地上的女孩晃了晃脑袋,猝不及防的这一摔正好将她从这一阵子的反胃感里拽了出来。
‘永远不要落入他人的节奏中,世间世外,唯我独尊。’
又一个黑漆漆的牌匾打着霓虹灯在薇琳的脑海深处亮了起来,薇琳竟然觉得它说的有几分道理,也不似前面那些话那般宽泛,便拿来用了。
画外音沉默了片刻,也许是被女孩的回答惊讶到了,最后才用懊悔的情感向女孩谢罪:
“你是个优秀的演出者,我为我之前盲目的判断深感歉疚——请继续你的表演吧。”
画外音淡出,将舞台留给演员。
薇琳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打量了一圈变了样子的天地。
鸟语花香,卵石小径,但依然是排列着无数大门的无尽长廊。
与此前区别的顶多就是,最开始的门廊风格是幽暗地堡里头的酒窖,而现在则是西式庭院与铁丝大门。
每一扇铁丝大门上都焊着金色的标号,有萨纳尔的数字,也有汉字简繁体的一二三,自然也缺不了阿拉伯数字、罗马数字以及英文单词。
“看来这的的确确是根据我的记忆来的。”
薇琳如此确凿道,也确认了画外音肯定会对不同的演出者使用不同的语言。
既然如此,那这舞台的形式与架构相比也与自己的认知相匹配吧?
‘我不信你是故意从我的记忆长廊里取的这个景!’
薇琳径直向前走到标有某个烫金大字的铁丝门前,推门而入:
“三十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