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万多个泡泡聚集于海面,组成了那一道如非巧合完全看不到的巨大泡沫。
要不是那扇门的开启方式似乎是只要看见了就能启动,薇琳担心自己怕是永远也到不了门的那一头了。
构成海面的那个巨大泡沫从底部缓缓消融,化作斑斓的水花。
强烈的日光从海洋表面直射而下,照得薇琳张不开眼睛。
几十秒后,随着强光褪去,泛白的视野里重新被简约的色彩填满。
漆成浅灰色的门与门框,半面做上磨砂处理的大片玻璃占了两道门之间墙壁的大半面积;
墙上时钟的秒针缓缓行走着,黑板上的字迹擦得干干净净,只是还留着些未蒸发干净的水渍;
日光从对面半开的窗子那里倾泻而下,懒洋洋的橙黄色,将整间教室染成梦幻的日落色。
这里是放学时分的教室,而且无论是教室里的陈设还是本身的装潢风格,都是薇琳记忆中最熟悉也是最贴近的一个地方。
“竟然是学校啊。”
右跨一步到班级的前门旁边,前门门框靠左的位置有着一个唤醒的触摸屏。
触摸显示屏上显示着本周的课程表并且高亮了今天对应的日期——20XX年7月9日,正是标志着薇琳今年暑假开始的这一天。
难怪班级里空空如也,难怪从走廊外头粗粗瞄一眼,能看见的课桌肚里连一本书都看不到。
显示屏的左下角映着校徽,校徽后面紧跟着是学校的名字。
玉兰市临江实验中学,高二三班——同样也是薇琳所属班级的名字。
“不过很快就是高三三班了。”
暑假过完以后。
薇琳咂咂嘴道,老练地从显示屏与墙壁间隙的空档里摸出了一个磁卡,将它在黑色的门锁上一刷。
刺啦一声电子提示音过后,班级门应声解锁。
踮起脚尖将磁卡放了回去,薇琳推门而入后便不再管那扇教室门,反正自带阻尼的它会自己合上。
“……哼。”
薇琳首先很是不快地闷声哼道,比起以前在一片空荡荡到只有课桌椅的教室里一览众山小的曾经,现在恢复真身的她的身高简直就是灾难。
想想也是,走廊窗户上的磨砂正巧是在最下面留有一些间隙是完全透明的,为的是方便巡查老师检查靠窗同学有没有偷懒的人性化设计,否则薇琳根本不可能在正常站立的情况下直接看到教室里面的光景。
半面磨砂困不住从前的自己,同样也困不住现在的自己,只是……
之所以困不住的原因却是两个极端,此种事实让薇琳很是不爽。
略有些生气地踹了踹脚边最近的一张桌子的桌腿,薇琳气哼哼地踏步到靠窗正数第三个座位那里,拉开凳子便一屁股坐了上去。
之所以在这么多桌椅里偏偏挑了这一副的原因简单至极,因为这里就是上学期最后一礼拜自己轮换到的位子。
薇琳还记得当时因为要自右向左轮换而不得不将自己的课桌从左边靠窗挪到右边去时搬的那个痛苦,但好在三天以后考完就能放假了,这种一学期的折磨即将到尽头的快感反而是改过了短暂又单薄的痛苦。
高中生嘛,说到底还是半大的孩子,什么都可以是叫人一躺下就起不来的痛苦,但什么痛苦都可能会以各种各样在大人看来很不可思议的方式化解或者转移。
就比如现在,莫名其妙被身高的变化气到了的薇琳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后因为只要稍稍后仰就能看清楚自己桌肚里头放着的东西忽然又高兴地笑了出来,刚才的恼怒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她抛之脑后。
“竟然连这个都复制过来了啊,真的,究竟是什么原理啊……”
盯着被自己从桌肚深处放到台面上的那个小物件,薇琳很难不感到惊奇。
要不是舞台世界对教室场景的复现,薇琳笃定自己恐怕最快也要等到下学期往桌肚里面塞新书之后才会发现这个被她遗漏在桌肚里的小玩意。
嗯……一个用削成细长竹片的一次性竹筷子和弹力绳做成的微缩弩,从上面留下来的各色粉末痕迹看来,这东西所发射的弩箭多半是彩色的粉笔。
再伸手往桌肚里一摸又摸出了几根还未加工过的粉笔头,这么大一看就不能直接发射出去,多半是用来加工成弩箭的原材料。
“欸,我还放了这些东西嘛?”
弩还能解释,薇琳听课无聊了就会想着在老师看不见的台面下做做小动作。
——倒也不能说看不见吧,站在讲台上的视角每个轮换讲题的同学都体验过,真的是教室里任何一个位置的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能说对于班级里那个不用怎么花心思盯也能稳定在各次考试与学科竞赛中稳定处于前百分之一水平的省心学圣,所有老师们对林同学的态度都是统一且一贯的:你可以在课上干任何事情,前提是不能影响其他同学听课。
这是以前的薇琳与所有老师之间的默契,尽管她经常在自以为老师应该看不见的地方捣鼓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手巧的女孩还真能做到不发出任何引人注目的声音。
像是这柄弩,薇琳就花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收集材料并加工,经过好几次试射后做更改和补强,才最终定稿成型。
但是对于试射的物件薇琳大多都是取来一次性筷子里配套的牙签往操场旁边的绿化带里头射击,发射粉笔只会在放学后朋友一起来整活的时候现场磨制,并没有事先准备这么多粉笔头的事例。
这些自然也不可能是老师上课时用来扔她的,对老师们都对自己摸鱼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薇琳还是很有自信的!
那么,结论就很显然了。
“噔,嗞啦……”
握着粉笔头,薇琳从座椅上跳下来,双手捏在椅背上就将椅子往讲台的方向拖过去,最后摆在擦得一尘不染、现在连一点水渍都看不见的墨绿色黑板前,将踩着圆头皮鞋的双脚放了上去,让自己整个人位于一个正好书写的高度。
“好久没画画了,见谅!”
嘴里这么说着。
就着夕阳最后的余辉,薇琳捏住短小的粉笔头,在黑板的中间位置画出一个略显瘦长的矩形。
并用罗马数字,试图标出四个“34”字样。
而女孩没有注意到的是正在她绘画的同时,黑板左右两边空余的地方也与女孩绘制的轨迹同步描摹出了另外两个一模一样的图案。
黑板上因此出现了三个“XXXIV”,而无论薇琳怎么写,都再无法在自己画的门上标上更多罗马数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