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苒只是说着玩玩，她没想到薇琳真的会在下船后随便拉一个人就发问。
“这世上有多少仙人？我想想啊……”
一个在码头附近的集市上支摊子的摊主本来是不打算回答这种跟小孩子的十万个为什么般对大人来说没啥意义的问题的。
不过看在这小妮子一头白发不像是普通人的外貌以及人家抛来的一枚作成钱币形状的银子的面子上，摊主顿时就眉开眼笑地收下，摸起下巴在那认真思考这个挺难说个准数的问题了。
“要说这世上的修炼者吧，那还真没个准数，就连我这种干着鱼肉营生的贩夫走卒也能从隔壁几个摊头淘到些劣质功法炼个气。
“但如果说是顶尖的仙人的话，我记得前些年的诸天万界演武大会对外的宣传词是三千上仙齐聚一堂、九方真仙开坛论道什么的，估计大差不差这个数吧。”
那短袖子卷裤子打扮的男人说罢，抄起箩筐从木桶里舀出最大的那条背粉肚白的鱼儿，一棒槌敲晕后便用干草从它两侧腮孔里穿过，与尾巴对穿厚系了个环形的结递了过来。
“这是……？”
薇琳还从没见过这版鲜艳的鱼种，看起来不像是地球上任何一种常见的鱼类，脑袋异常的小，身体却肥大到必须要自己弯着手臂才能不让它弯曲的一侧腰肚拖到地上。
分量也是有些，感觉都要比自己重了。但凡薇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精灵小孩，那商贩刚将这鱼递交到自己手上的刹那就该向前摔个大跟头了。
鱼商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名新顾客正跟他热火朝天地砍起价来，自己那点声量估计都没法传到他耳朵里，不回答也正常。
无所谓，反正这问题也不怎么重要，总不可能给她个有毒的鱼吃吧？
“一银币就买了条鱼，感觉有点亏啊。在我家这都能去梦境旅社睡一晚了。”
薇琳高高举起拎着鱼的那只手，她觉得与她对视的那条鱼眼中泛着诡异的光。
“你不是还问到了想问的问题了嘛。”林蔚苒宽慰她道，“这鱼看起来也不错，等会找个地方把它炖了好歹也能一饱口腹之欲。”
“哪有那么正好的数字啊，三千和九都是经典虚数词了，谁至少实际上是更多还是更少？就比如三千世界那其实就是万千世界，而万千世界又是无穷多世界，不然我们也不会叫三千繁星。”
薇琳还是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可林蔚苒说的也不错，好歹她有条鱼，而这条鱼还真是她这辈子到目前为止见过最大的一条。
“我感觉它死不瞑目诶。你要看看不？”
薇琳戳了戳那鱼的脑袋，看着它那腮帮子还有些微弱的起伏，挣扎却不怎么剧烈。
“明显还活着吧，”没有薇琳那般洁净体质的林蔚苒是不愿意碰滑溜溜的鱼鳞的，“而且就算它真一命呜呼了，它也没有眼睑能让它瞑目啊。”
“那你说那男的为啥要把这鱼绑成这样子？跟张弓似的。”
薇琳用指尖推了下鱼头，粉白色的大鱼就在那儿原地旋转，世界在它眼里估计都得变成走马灯了。
“不知道，大抵有些用意在吧，”林蔚苒很诚实地表示她确实缺失这方面的知识，“贩夫走卒的智慧不能小瞧，但这回我确实也没看出个蹊跷。”
“——因为这样能让鱼活得更久些，方便保鲜哦。”
总算，薇琳等来了那名自下云辇后就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家伙主动上前来，只是她没想到能把人家炸出来的契机竟然是她们讨论如何正确捆绑一条鱼。
一袭青衣扮相的少年向前一步，绕到拎着大鱼的女孩右手边，指着那条鱼对应的部位就讲解起来：
“让鱼弓起身子来就能把一侧腮壳打开，随人行走，鱼鳃接触到空气中湿润的水分便能更多地存活一些时辰。
“就是三星鲟脑袋太小，腮也小得很，顶多能活到今天下午，晚上就必须得把它料理了——看二位也不像是懂得料理此鱼的人，小仙提议不妨将此鱼售卖给我，由我烹饪，而后大家共食之，如何？”
“——您哪位啊？”
薇琳柳眉轻挑，斜睨着这个不请自来还跟了他们一路的男人。
林蔚苒也没拿好眼色打量他，这一切都被男人看在眼里。
他知道，证明自己友善身份的时候来了！
哐哐两步走向前，张开双臂转身扬起宽袖，比了个太极玄天决恭恭敬敬地向两人顶礼膜拜。
“瞰天司，龙莲真人·萧御麟，在此拜过九洲仙师。”
“好啊，你果然是有备而来！”
薇琳哼哼两声，作势就要用那条鱼往箫御麟身上捶，被人家灵活躲过。
“诶诶诶，这可不兴砸啊二位仙师！此三星鲟品相极佳，若是用力挥砸，肉质可就要折损几成了！”
“你究竟是来拜仙师还是来吃东西的？”薇琳都忍不住吐槽道，“明坤的仙人都跟你一样不着调嘛？！”
“仙师，此言差矣！”萧御麟又作了个揖，“晚辈萧某只是想找个恰当的机会与二位仙师结交罢了，并不图谋其他阴险狡诈之事啊！”
薇琳一听就乐了：“噢？那你说说看这所谓的‘其他阴险狡诈之事’包括哪些种类啊？”
萧御麟整个呆滞：“小仙不曾想过，如何为仙师例举啊？”
“那你掏心吧，”薇琳给他指了条明路，“你学学比干，我学学帝辛，挺好。”
可惜在场这俩都不知道比干和帝辛是谁、之间有什么故事，结果就是那萧御麟短暂纠结了几秒钟后遂表示也不是不行，就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掏心掏肺的，免得止小儿夜啼。
“算了吧，你心窝子也没什么好看的，这也看不出真心来。”
薇琳摆摆手免了他的自残，她是不忌讳血腥，可要是有人当着她面自己挖心出来，那场景也太诡异了点。
她又不是什么邪神，看别人对自己献祭器官就会乐呵呵地投以注视的那种。
“你找我们该是有什么事情想说吧？那行，我给你一次掏心掏肺交底的机会，千万珍惜哦。”
薇琳说着，晃晃手中拎着的那条鱼，瞥视了那男人一眼。
“不然的话……我也不介意送你早入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