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扯远了，扯远了——谈回来啊，那台星……我是说，地球仪，你打算怎么处理？”
安森摇晃酒杯，但从始至终都没有真的喝过酒。
他这样向阔列特发问，的确有些好奇这老家伙要怎么处置那台星导天球仪。
“你还挺谨慎的嘛，这儿又不会有那些人的眼线。”
“出门在外谨慎些也好，事无巨细虽然繁琐了些，但能回避很多原本不必要面对的后续问题。”
“嗯，也有道理。”
阔列特插东西吃的速度放慢了些，咀嚼的速度也缓了下来。从那偶尔飘荡一下的眼神看来，他大概是在认真思考安森的问题。
可作为发问者的安森却并不希望看到阔列特如此认真地思考他提出来的问题，因为这并不能代表这家伙充分尊重了自己的意见变得靠谱了些，反而完全将这人的不靠谱体现得彻彻底底。
“你这老东西，不会从始至终就没想过怎么处理这玩意吧？！”
安森忍不住拍了一下桌面，当然力道很轻，连酒瓶子都没法震起来。
“诶诶，别激动别激动，我这不是在想吗！”
阔列特表示你先别急，让我先急。
这家伙不紧不慢地在那儿思考，给了薇琳解答自己疑问的时间。
“那玩意你们要怎么处理？呃，或许我该问为什么要处理？”
意识到最开始自己的提问内容有些问题，薇琳赶紧更正了说辞，让表述能够更加贴近她自己的本意。
对薇琳的态度上安森就要比对阔列特的好多了，尤其是在人家的确不了解的问题上安森也不烦她的提问，便简短地回复道：
“那‘地球仪’一旦联网就会被学会探查，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那把它毁了不就行了？”薇琳故意这么问，她知道安森他们绝不是单纯地不想让占星学会的人拿到这件珍品。
“星导天球仪原件算上这个也就只有俩，对占星学的发展将会起到不可代替的推动作用，把它毁了咱们可就成历史的罪人了。”
安森果然否定了这种简单直白的处理方式，并表明更深层次的原因。
“之前塔内有专攻这方面的同僚指出，‘地球仪’正常运行其功用的方式应该类似于从这个世界的某种存储介质中调用相关的法术记载用以实际，而经过推断与遍及世界各地的考察，我们都并未找到任何可疑的特征波动。”
“噢，我懂了，”薇琳拳入掌心，挥槌定音“所以你们就觉得，这东西调用的法术库多半不是人为设立，而是跟那些神有关系？”
安森点头嗯了一声，随即补充道：“更为准确的说，应该是上古诸神，现世的三尊神明应该没有这方面的权能能够搭建起这么一套稳定运行的体系。”
“还有一个可以佐证此猜测的事实是，自从纪元初年始元浩劫之后，历史中的星象魔法就再没有推陈出新过了。若果说其源头是已经陨落的诸神之一，那么在神明陨落后不再更新的遗产也确实能解释这一异常现象。”
“哦……那你们能界定出是哪尊大神的遗产不？”
如果能够与现存的神明资料对上个七七八八，那才能说明这不是无端猜测，而是一定程度上能站得住脚的假说。
然后，薇琳就听到了充满异域风情的神明称号。
“塔内一致认为，这类魔法的法术库搭建者是慧芒之主，也就是珂玛拉。”
上古时代的先民智慧都来自于观星，观星带来的历法用以指导农业生产，进而通过规律的农耕活动培养聚落的社会性。
随着观星的逐步精确、历法也随之更为准确，对四季时令与天象气候特质的观察入微渐渐使得谷仓丰盈，部分人口得以从繁重的农业活动中解放出来，一定数量脱产者的存在是以进一步发展了礼仪与文化，最终赋予种族以文明。
卡塔·雅儿德人因此将群星称作慧芒，这是从古老的占星时代就遗传下来的对于星辰的敬畏，而一度被他们认为是司掌群星的神明珂玛拉也就被称作了慧芒之主。
“其实历史上还有一个疑点，但因为年代太过久远而无从考证，”安森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说，“而且这个疑点在当今的‘地球仪’上也仍旧能够发现。”
“展开说说？”薇琳催促。
“据历史记载，上古时期的星象似乎与现代的并不相同，而现代星象学的第一份星图是在始元浩劫后两百年才出版的——这段时期也被占星学家们称为‘众星晦暗期’，可惜我们塔内并没有人能够拿到相关的一手资料，两者之间的联系也无从考证。”
“那得先判断上古时期的星象与现代星象差别究竟有多大了，”
薇琳补充了自己的意见道，
“几千年的尺度里众星发生的移位现象根据星辰距离星球的远近，幅度也不尽相同；另一方面，要是有星辰在此期间因为各种自身或外界原因而‘消失’，也极有可能对你们的星图测绘产生影响。”
安森点头认可道：“所以现在工作的重点之一，就是查明在过往数千年的可考时间段内所出版的所有星图版本是否能够做到一致性较高的连续性，这样才能充分验证纪元初那场占星学界浩劫与慧芒之主陨落是否存在联系。”
“这就由你们自己安排人手去做吧，我就不插手这种事情了。”
薇琳表达了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
她在卡塔·雅儿德布局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拔了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刺头，这或许也是其他三要素将此地划归给她的考量之一，来探探她的底？
薇琳也吃不准自己那些同事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许从来都是她自己拿凡人之间互相戕害互相使绊子的内斗思想去度君子之腹了，但初来乍到，谨慎些总没错。
新官上任尚且要烧三把火，不把卡塔·雅儿德的这些忤逆给端了，那可就错过了最佳的立威时期，日后要开展更多工作的话，自己的号召力可就未必有那么强了。
相对的，对于与直接主导了现代卡塔·雅儿德孤立政策无关的陨落神，薇琳的关注度就不是那么高了。
这种麻烦事还是交给本地人去操心去吧，毕竟历史还是要靠自己的手去探寻和验证，她一外地人没这个入场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