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男,29岁,是学生。
就读于玉兰市光华大学数学学院,运筹学与控制论博士研究生在读。
顺利的话明年就能如期毕业,前提是今年得多花点心思在自己的论文上,而不是代表家族企业东跑西跑。
就比如他现在的这副打扮,外头套着一层商务西装,里头却没有扎领带,可以看到左边胸口的西装有不自然的硬块隆起轮廓,看样子应该是别了一枚拇指大小的徽章。
背后背了一只很学生气的双肩包,长相是个标准的青年,要不是没有戴眼镜,这实打实的就是一名刚刚从学术会议出来的硕博生打扮。
“校徽都不摘?”
见林森这样,蓝采很自然地就走上前去,熟练地在不伤到他西装齐整的前提下将里头的双面磁吸式校徽从他胸口卸下来,自然而然地塞进自己的裤兜里,而不是重新递给林森。
毕竟今天早上,这人就是赶着回学校参加会议组织答辩,火急火燎地就拿了自己的校徽往外跑,真正属于林森的校徽早就在上一次回学校时被人流蹭下来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放心,不会弄丢的。”
“我关心的是你会不会疼!”
有个真诚的爱人关心自己的感觉不可谓不美妙,只可惜再美妙的感触放在现在都没法持续太久。
不单单是因为外面站着枚几百瓦亮堂的大灯泡这么简单,更因为人家无论是自己所拥有的实际地位还是所掌握的通天手段都是父亲三令五申要自己打好关系的长辈。
就和蓝采说了一句话,林森就忍不住将视线偷偷瞄向林澜,却又因为腹中无物而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作为开场白。
一个光华大学的博士研究生、同时还是林氏家族某下分集团公司的现任董事、未来的总会董事长,竟然会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变得这般畏畏缩缩,像个遇到了凶恶大人的三岁小孩似的,连手里的棒棒糖都忘了怎么去舔。
就这样看,自己推的车里头坐着的家伙虽说不知天高地厚了些,倒是比早早就挨了家族和社会双重毒打的林森先生要厉害多了。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现在要离开了。”说着,林澜还轻轻踢了踢底下的轿厢,“我还要回去招待客人呢。”
“……爸爸!”
底下小孩子间的会话也被林澜这一脚打断,林聪小朋友从他自以为热火朝天的聊天中不情不愿地退了出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老爹已经跟妈妈并肩站着了。
听到儿子叫唤自己,林森给他摆了个笑脸冲他招了招手,但重心还是放在了林澜身上。
没时间酝酿了,他从父亲和爷爷那里都详细地听过自家这位姑奶奶的神仙世纪,当时还是初中正在接受现代科学观念教育的少年林森大为震撼。
好处就是多亏了那一次世界观级别的冲击,让林森以后走上了一条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道路,而不是跟绝大多数人一样,把机械唯物主义当做辩证。
“那个……父亲跟我叮嘱过,若是平时得幸见到了您,是要向您打招呼的。”
这句话平淡乏味,就连薇琳都觉得一点含金量都没有。
这人得是紧张成什么样了?
高中时期就跟林森共度的蓝采更是讶异于自家先生那张伶牙俐齿到足以颠倒黑白的嘴巴怎么到现在忽然就不灵了,心里对林澜身份的猜测自此无限膨胀。
虽然她对林澜很有好感,无论是气质上还是其他,蓝采都觉得人家定非寻常。
但内外分明,作为林森的妻子,蓝采这时候不帮林森,那她还是他爱人吗?
“林澜小姐,原来你们认识呀?我就说,现在一瞧,果然大家都是本家人呐!”
不对林森说,而是对林澜说,明牌想要林澜回话,不让言语功能大打折扣的丈夫去走出回话交流的第一步。
唯一的风险就是林澜完全不在乎地扭头就走,不过有了之前她俩在互不知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交心的交流作为托底,蓝采肯定林澜不会不给她小小一个面子。
“我不认识他,他认识我罢了——说说看吧,谁跟你说的,‘我是谁’?”
终究还是给了蓝采这个面子,实际上却是林澜给了林森一个机会。
虽然不喜欢二哥生的那个侄子,但那个利欲熏心的侄子养的这个小子给林澜留下来的印象倒不算差。
从十多年前第一次在观里见到跟在他爹爹屁股后面东张西望的少年那时起,林澜就发现他是一行人中唯一一个从始至终都没对观里的东西自以为高傲地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随行者。
那时的他恐怕也不知道自己跟他爹爹之间的姑侄关系,望向自己的眼神也纯净非常,不掺杂半点物欲。
结合他生长的背景,不可谓不是一朵出自淤泥之中的莲藕,至少以前的他留给林澜的印象是这样的。
“是父亲,爷爷也跟我提起过,”林森识相地选择实话实说,“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冒犯,毕竟爷爷他说您都没有重回家系的意愿,但血浓于水,不光是父亲的教导,在知道了您与我的关系之后,我很难在与您照面时当做从未相闻。”
“好公式化的表达。”坐在小车里的薇琳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吐槽道。
“知道了,你是过来向我打招呼的,”林澜表示自己知道了,反问说,“所以你还有什么其他事情要来找我的么?”
“小辈斗胆一问——不知姑奶奶您几时方便,再能为我父亲卜上一卦?他老人家渴望素衣布带登门拜访久矣!”
“既然是你父亲卜卦,应该由你父亲来问,而不是你……福寿无量天尊,就此别过,福主有缘来日再会。”
林澜摇摇头,施了个礼便推车离开。
“拜拜啦,林聪小朋友~”
薇琳也跟那小不点挥手示意,尽管被她当做小不点的那小孩比她高了半个头。
反正都坐着,也看不出来差别不是么?别拿身高来说事儿!
“福寿无量天尊……”
林森赶忙拱手行礼,待到林澜的背影走远了,才神情落寞地直起腰来。
“老林,她究竟是……?”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一位,”林森陡然叹道,“你跟她有缘啊,真好……走吧,我们回家——听说小聪考了他自己满意的成绩?爸爸给你庆祝庆祝!”
“噢噢!那我要吃披萨!”
“又吃披萨,能不能换个别的口味?太单调了吧!”
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年轻的一家人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夫妻俩一人一边推着小车,一人一句话地带自家小朋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