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薇……林蔚，双木林，太尉落草的蔚。”
“……记下了。”
斗部偏殿方丈不由汗颜，哪会有人这么介绍自己的名字的？
捋了捋胡子，尽管方丈觉得自己一瞧就能瞧出来这女孩的年龄几何，但鉴于这位是由萧天师亲自带过来的有缘人，还是认认真真地走一遍程序为好。
“几岁了？”
“辛巳年生人，至今八岁有余。”
这个问题薇琳早有准备，便一板一眼地按萧御麟在步入斗部院墙前几秒内给出的一连串所有信息背板，当好一个毫无感情的复读机器。
“……”
你当我瞎！
方丈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心里早就已经炸开了花。
这小妮明显是已经跟萧天师通了气——瞰天司最低从外接收八足岁的儿童纳入门第，但人家至少都得有四五尺高了吧？
这个才三尺多高的小屁孩除了嘴巴说话音节分明看不出来是小孩之外，哪点看得出来超过八岁了？！
但方丈毕竟只是个方丈，萧天师在想些什么岂是他所能揣测的？
既然人家摆明了要招这小不点进门，那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要后续流程没有太大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人家进我仙门倒也不是为结个善缘。
而有了萧御麟事先在薇琳心里打的小抄，方丈接下来问的一切问题薇琳都胸有成竹，就算真出了问题大不了也就是一棍子的事情，没人能战胜得了记忆消除术！
“将月日时也一并报了吧。”
“噢。”
薇琳知道这是要做什么，继续面无表情地把萧御麟之前给她的那个八字给全部报了出来。
斗部方丈在收到那八字后先是蹙眉，看起来表情不太好。
就在薇琳差点以为这该死的白面仙人不会是给了自己一个天煞孤星的八字时，方丈原本紧凑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暗道自己差点看岔了这份八字。
“食神泄秀……萧天师真是好眼光。”
“诶，奉承我之前，薛方丈不先瞧瞧我弟子的大运？”
闻言，那薛姓方丈才按萧御麟事先算计好的八字排了对应的运限，神情顿时又沉着下来，简直就跟个过山车没什么两样。
“……你特么究竟是搬了个什么剧本给我？”
薛方丈那混若吃了什么不干净事物的表情任谁都看得出来有问题，薇琳于是不留声色地瞪了萧御麟一眼，用恶狠狠的眼神向他传达赤X裸裸的威胁。
随即见到萧御麟双手合十作抱歉装，满脸都写着“你先照排练那样应付着，事毕我再向你详细解释”两行大字。
薇琳姑且转过头来正襟危坐等那薛方丈给自己个结论，心里已经是下定了一会儿要是萧御麟不给她个满意的解释，那自己也不会介意送他到鬼门关游览一番。
“……排个盘吧。”
方丈没细说八字其中的门道，接着办了个薇琳无比熟悉的东西出来，在上头写写画画，而后有模有样地在那里分析了一通。
这回是完全反过来的反应规律，在排完盘后先是神情和煦，大抵是乍一看还行；可随着走了几个运限后，不太妙的感觉就在方丈的心里占了主导地位。
这从留着胡子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时不时地就往萧御麟和白发女孩的方向瞅一眼后就陷入短暂沉吟的表现就可见一斑，薇琳心中的困惑也进一步发酵。
后来又多测了几个其他类型的术数，薇琳才被带到对面偏殿去评估各种真正与修道天赋有关的事项。
这是薇琳的拿手好戏，毕竟就算是刻意放了水，从那方丈皮不动肉动的强制镇定中，薇琳也能体会到自己大抵是演戏演崩了。
以至于在拿到了准弟子入门前观察考核吊牌走出院墙后就被萧御麟幽幽地吐槽了这件事，薇琳对此只能耸肩摊手，表示她已经很尽力了。
“怎么样？”小半天来一直耐心地候在门外品茶看风景的林蔚苒一见到薇琳双臂环胸迈出门槛就过来嘘寒问暖。
“不怎么样，”薇琳哼唧一声说，“某些人给我按了个苦情戏的样板，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哎，此言差矣！”萧御麟摆手笑道，“我给你的这份八字，只能说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瞧瞧！典型安慰人用的高情商说辞！”薇琳指着那高大的男人向林蔚苒谴责道，“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样的命需要用这两句诗过来评？”
“你当真以为这是在算命？”萧御麟忽地问说。
薇琳瞥了他一眼：“难道这不是在算命？”
萧御麟于是大笑，幸亏出了斗部后在山间走的这段路上没什么人，不然瞰天司的龙莲真人萧天师恐怕就要被错认成一个失心疯了。
“命？哪来的这么好用的东西？若是有人能算命，待一人出生后叫我给他算上一算，日后直接为他安排妥当、一生按部就班不久好了？”白面男子擦去眼角因大笑而挤出来的两滴泪珠，说道，“人生来不分善恶，能算的也只有运，可没有命。”
“……没懂。”
倒不是没懂，而是不想去深究。
算命这个东西，对有些懂行的人来说，他说自己是在算命，仅仅只是因为对不懂行的普通人而言，算命的说法要比算运来的更加实在。
次之，推过往与算未来也不甚相似，逻辑也并不完全一样。
在真正的命理学里，已经发生的才叫命，没有发生的……最多只能算到运。
至少明坤的命理学逻辑是这样的。
“所以你为什么非要给我塞这么有故事的八字？”薇琳问道。
“别看人家长得老，薛方丈可是我的同门师弟，”萧御麟道，“我们自幼便在同一名师尊座下修习悟道，什么样的新弟子他最拒绝不了，我非常明白。”
“你师弟是圣母啊？”
反正这些仙人想来能够随意变幻外形，薇琳也不在意薛方丈为什么看起来跟风干老陈皮一样满脸沟壑。
“这八字自起运后连走四十年无大运，加之本格聪慧非常，实乃明珠沉海，太过可惜！方丈素来爱惜人才，尤其珍视有瑕碧玉，唯有这一类型的八字让他亲眼见到，他才会真的愿意给我个面子、把你破格招进来吧。”
“咋滴，我还进不来啊？”
联想到刚才评测天赋时那几个人哑口无言的样子，薇琳只觉得萧御麟这话说得毫无说服力。
然而实际上的理由薇琳可无法反驳。
“我们不招八岁以下的幼童，但你怎么看都不像是超八岁的人。”
“……死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