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秋实,大自然美轮美奂的过后,是时间无情的流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欧尔勒同样也有类似的古语,亦能够服务于描述在时间面前众生ping等的自然规律。
“但人和孑孓对时间的感受未必是一样的吧?说不定我们眼里的一秒钟,在虫子的眼里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呢。”
“说不准啊——假设蜜蜂扇动一下翅膀所花费的主观时间跟麻雀扇一下翅膀的主观时间感受一致,说不定人家活得还会比麻雀长点呢。”
“是吧。”
又是一日晨曦。
少女们并肩坐在屋檐之上,她们眺望远方泛起鱼肚白的天际线,又收回目光,将花园里的一切动静都纳入眼底。
遥遥远方的光辉透过稀薄的云照射进来,在庞大的大气层内穿梭。
near地面被前一晚自大地蒸腾的雾气充盈,巨大悬浊体系与光辉相互作用,无意间制造出了天地间最为浪漫的一种现象。
在某个世界,这样的自然现象被总结为瑞利散射与丁达尔效应,无数环化学子不得不拜倒在以此为代表的界面与胶体化学之下,只有诚挚地日常供奉与反复温XI,才能够确保学期末的绩点不至于一字打头。
而在欧尔勒,似乎是为了向新生之人道上祝贺,有形的光芒自天边迢迢而来,宁静而温柔地为洁白的少女带上初阳的黄金桂冠。
一如与她并肩坐着的那名银与铜的少女,镀上了橙黄色的辉光。
“这是我们第几次上来看日出了?该有一千次了吧。”
熟悉却又陌生的日轮从远方的港口洋面缓缓升起,才只露出了一点点圆弧形的轮廓,眼睛便已经因为难以承受这等烈度的阳光而微微眯起。
过了一会儿,随着天边渐白、日光渐盛,少女便将手也抬了起来,不断缓慢分合着五指,试图找到最适合观察远方又不至于让眼睛负累过重的完美角度。
她的手时而向远方伸展,不一会儿又在受不了后赶紧缩了回来,挡在不知不觉已经渗出几滴泪花的脆弱的眼前。
故也因此,坐在一旁的少女不得不开了那憋了好久的嘴,将一直堵塞在喉间的那句破坏气氛的话说出来。
“如果你还想看到第一千零一次的话,这第一千次最好还是到此为止吧——太阳太烈了,即使是一轮还没完全升起的朝阳,它的余光就已经超出了你所能承受的了。”
自无边虚无中重获新生,少女无比珍惜眼中的色彩,因而选择对好友的告诫言听计从。
以后能看的日出还会有很多,要是因为贪恋眼下的这一抹光辉而损伤到了秽土新生的视觉,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她嘴里还是要噙着笑容刺人家:“有些时候,你真的有些不太会说话吧。”
对此,蒂斯缇只很简短地回复说:“忠言逆耳,再瞎了我可不给你配药。”
“可是配方我也是记得的哦。”
“但进货渠道你并不知道——十多种原材料里就有三种是资源局限制开采的,没有我的帮助,你拿不到许可书,更别提去进货了。”
“或许我可以去黑市碰碰运气?”
“那种地方老早就跟着邻国一块儿下地狱去了,只要你敢踏进封控区,隔天我就能在奴隶市场上跟商人对着双目无神的你砍价还价你信不信?”
“别把我说的好像很菜一样,我可是很厉害的。”
薇莎虚着眼睛避光斜睨着她,可惜蒂斯缇仅仅只是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笑,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走上街比我更像侯府出来的大小姐,能不能打过二十岁的小孩都是个问题吧!”
“没用没用!强者恒强、遇强更强——这就是伊迪斯带给我的自信呐!”
听到薇莎连拍胸脯激荡的声响,蒂斯缇被某个字眼勾起了警戒,当即就将脑袋凑过去问:“你又去碰那本之前害你失明的邪书了?”
然后蒂斯缇就看到薇莎的神情变得略微不满,似乎很不喜欢自己将她十几年前意外寻得的那本破书污名化的表述方式。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瞎是我自己学艺不精就想尝试更复杂的术式导致的结果,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代价!现如今我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急功jean利的我了,这十几年的清修已然让我向前迈出了几大步,是个合格的术士了!”
“对此我持怀疑态度……”蒂斯缇一脸不信的样子,还是有些担忧地试探那本书的下落,“不说这些,你记性可真够好的,我明明记得七年前你就已经把那本书扔进壁炉里劈啪作响地烧掉了啊?”
“噢,你说这个啊……伊迪斯后来又回来了。”
“回来了?”
“嗯。”
回想起七年前入夜的那一幕,薇莎都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心中浮现的情绪究竟该是惊恐、还该是庆幸。
“那天我很确信伊迪斯已经被我扔进壁炉里烧毁了,但那天晚上我刚躺上床,枕头底下异常的硬物感就让我心里一惊。”
“可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废话,你每天晚上睡得都那么死,能发现就有鬼了!……后来我就听到了伊迪斯跟我说,‘不要抛弃我’,我就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没敢动他了。”
中间夹了一句对蒂斯缇睡眠质量的吐槽,薇莎缓缓陈述着那段在第三者听来尤其惊悚的经历。
蒂斯缇自认为胆子不小,但还没有胆大包天到对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也能ping静对待,更何况这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真人真事。
甚至,这间惊悚事情发生的地点,就在自己每天睡觉的那张床上。
“你后来难道就没有试过其他方法摆脱它?”
之所以会追问这个问题是因为蒂斯缇可还记得薇莎在那段时间里究竟是花了多少功夫、做了多少心理斗争才下定决心要跟伊迪斯做个了断,她不信仅仅只是夜晚的一次诡异事件就能让薇莎放弃她的决定。
果不其然,她听到了薇莎无奈的叹气。
“我是漏了一段,但说了也没用——用火烧、用熔铁密封、用水浸湿了后撕碎揉成一团、粉碎后混进饲料里喂猪……能想到的方法我都试过了,可伊迪斯就是毁灭不了。
“用它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一直会陪伴在你身边,不要抛弃我’。”
“噫,真恐怖吧!”
蒂斯缇双手抱住另一边的手臂上下搓着,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经历。
她希望薇莎只是在说一个逼真到吓人的鬼故事,那样的话她还能在肯定她高超的编故事功底后锤她两下以示惩戒,可惜人家在说真话。
“无所谓,至少伊迪斯从未主动伤害过我——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卡了我们研究进度好几年的那一剂关键材料就是伊迪斯上个礼拜给我的启发。”
薇莎说着,从空无一物的背后摸出一本随身字典大小的破旧古书,微笑着举在脸边晃了晃,以此对它表示嘉奖。
“说不定伊迪斯以后会帮到我们呢?”
此时此刻,薇莎满怀期待地道。
遥望着逐渐光明的天穹,因刺痛而闭上了变成猩红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