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瞰天司外门某场馆内热闹非常。
几张牌桌见到时便已经被东家拼成了一个“口”字,四方坐着四位押宝的客人,包括庄家在内入局游戏的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是瞰天司人士。
经过前几巡的交锋,四方牌桌上已经呈现出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戏剧状态——尤其是位坐南方的那位更是对着庄家盖布下尚未揭晓的星盘面露难色,手里紧紧地攥着几张木牌,一双急得快要哭出来的眼睛在其他挡脸偷笑的几家之间来回转悠。
可惜,光凭她自己,根本想不出来破局之法。
萧某人什么都懂,唯独就是这赌桌上都上不得。
什么千年一遇的修道天才,什么瞰天司最强面子果实能力者?
但凡上了牌桌,她萧某人就什么都不是——仅仅只是个做慈善的冲头罢了。
“荧惑守心——全押!”
正当半大点的少女心慌纠结之时,一道穿透力极强的靓丽声音向左右推开层层围观人群,不怒自威地静静止在她身后。
“全……全押!”
两眼一闭跟认命似的,萧柳柳将手里的木牌全部明牌摊在桌面上。
隐约间她见着了庄家嘴角不自然的一抽,捻在盖头两边的手也是头一次没带换手朴实无华地掀起那红色的大布,一张挪了位置的星盘赫然显露。
除了外围的太白食昴成像,位居中宫的几颗星构成了成格的荧惑守心,为上甲等注,赔率三百点。
这一下,便将不胜将军萧某人这一整年拢共赔出去东西的价值都给翻倍赚了回来。
庄家本来还想出言留下转了她这么多钱的少女再开两把,却被与她长得七分相像、样貌淑雅的女子暗瞪了一眼,登时差点心脏停跳,捂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胸口撑着那青铜星盘在那原地喘息,再没心想去行那使诈的腌臜伎俩。
庄家这边没人紧跟出去,周围的看客除了转头也连一句看热闹的叫唤都说不出来。
因为出面为少女赢钱、又当面拎着少女衣领怒气冲冲向外走的女子是瞰天司为数不多的玄仙之一,久负盛名的幽兰真人柳荧霏。
更重要的就是,她是萧柳柳的亲生母亲。
萧柳柳被抓包赌博现行,大错在萧柳柳而不在办赌局的这一方;可如果不识趣地主动去找麻烦,那都用不着她爹龙莲真人发话,幽兰真人都有权利把他们这亭子给夷咯!
“泠矜……萧柳柳!”
“——在!”
一开始还心不在焉,可等母亲叫了自己大名的时候萧柳柳条件反射地就身板一直,顾不得街上的旁人就大喊一声在。
尽管无人嘲笑她,萧柳柳的心里也有些害臊。但畏惧于现在母亲正生气,萧柳柳的小心脏再怎么大也大不到现如今还能去担忧自己那不值钱的脸面的事情。
果不其然,少女随即就看到了母亲那一双几乎能将好几个她排成一列顿时刺穿成肉串的恐怖眼神,她于是忍不住地一哆嗦,脑海里已经在为如何缓解跪搓衣板的不眠之夜将为第二天带去的刻骨铭心的疼痛想办法了。
见亲女儿这不成器的样子柳荧霏就气不着打一处来,要不是这正走在街上,她高低得给这根不如叉烧的玩意儿两瓣屁股上来几下解气。
但说到底,教育这东西玄就玄妙在光靠打罚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要想根植萧柳柳心里爱赌的毛病,还是攻心为上。
精心将气息调理顺畅后,柳荧霏才语重心长地教训女儿道:
“关于赌博这事儿我跟你爹都说过你多少次了?你每次都说改改改,我看你这改是改到狗肚子里去、记性也被狗给啃了!要不是记性,那就是你那破破烂烂衣不蔽体的良心——我和你爹把你喂得这么好,就是为了让你过来败家的?!”
“娘娘娘娘娘亲,您别动气、别动气啊!您要是一动气,我我我我就……”
“我就什么?”
听得萧柳柳两手一起摆还口吃的样子,饶是柳荧霏都忍不住心软准备听女儿说说她专门用来软化自己态度的好说辞。
尽管知道就算听见了奉承或者关怀那也多是假的,这个年纪的小孩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多少沾点逆反,柳荧霏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不过她认为在不触及底线的时候,她对待下一代的教育方针还是相当开明的。
庆幸的是,她养的确实不是一根叉烧。
可悲的是,她养的的确不如一根叉烧。
“我就……要今晚脱裤子跪搓衣板了。”
“……#”
人啊,有些时候,真正的愤怒是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述的。
就比如现在的柳荧霏,不管心里多么火山喷发,表面上不仅平静如水,甚至还在片刻之后春风和煦阳光明媚,看得萧柳柳都以为娘亲是难得回心转意,打算用温情的感化手段教自己做人了。
如果所谓的温情是彻底下定决心要临时去造部打一副炽热的燃铁搓衣板出来给今晚的萧柳柳跪的话。
——还真别说,至少这事儿对兢兢业业了几十年被萧柳柳压在底下一整夜的原版木头搓衣板来说,这还真是挺温情的。
老干部退休了属于是。
萧柳柳是没看出来自家老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理活动,她还在哪儿为自己漆黑一片的前途火上浇油。
“您不会真的要让我跪搓衣板吧?”萧柳柳顿了顿,揣摩了一番柳荧霏如沐春风的温和神情后蹙着眉头追问,“还是说……爹爹也知道了,回去就要打我的屁股?”
“怎么会呢~”
嘴上是这么说着,柳荧霏暗道天才。
她不仅不会回去跟萧御麟说,现在就已经在暗搓搓地用某种快速又便捷的方式给萧御麟手搓了一条消息暗暗发送了过去。
故而,才有了薇琳和林蔚苒刚一坐下,就十分意外地被萧御麟抛下一壶热水,看到这个深谙待客之道的男人连泡茶的准备工作都没做齐全就一头扎进内房里,手里拎着一只手腕粗细的石如玉,阳光明媚到额头发光地面朝几进之外的院门站在门口。
“萧上仙,你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薇琳面露不解地问。
萧御麟呵呵一笑。
“我不抽风,我抽屁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