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绞肉机遇上骨头时会发出什么声音呢？
如果刀片刚度不够或许会两败俱伤，届时机器内的声音就可能会聒噪无比。
坚韧的长骨与锋利的刀片在此情境下就像是最坚固的盾遇上最锋利的矛，究竟谁能将谁毁坏直到打开机器外壳的那一瞬间都不得而知。
唯一能够肯定的时，在它们两不相让争锋相对的过程中将会发出无比刺耳的嘈杂声响，破坏度堪比指甲刮黑板，让闻者忍不住全身泛起鸡皮疙瘩，敬而远之。
而现在，薇琳所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破碎的骨头毛糙的断面在混黑的粗糙水泥地上拖行发出滋啦啦的噪声，身上的那团碎肉不断蠕动着产生恶心的黏腻声响，时不时滴落的肮脏血水混入地面的血池之中，情景令人作呕。
那些断骨之足里头的骨髓早已经流尽，只能在断口处看见混着大量血丝的乳黄色软膏状物质——那大抵就是仅存的一些黄骨髓，又或许是被断骨的空腔捕获的破碎脂肪组织，就和地面上被扯得稀碎的人体组织一样。
命案，这是一起命案。
薇琳早该想到的，拐角时的气流里夹杂着新鲜的血气味儿，而这在刚刚进入下水道时还都是腐烂的味道。
也许早来一些就有人可以免于死亡，也许自己的怠慢就葬送了无辜者的性命。
可薇琳是聪明的，她知道自己犯了应激反应，陷入了典型的英雄情结陷阱。
因为其实从更多迹象来推测那两名检修工人的死亡都与自己没有直接关联，虚空残渣有屠杀的能力，但是没有直接影响精神的办法。
也就是说，如果在自己转弯之前那两名检修工人还活着，没道理听不到他们被残忍分割时必然发出的绝望悲鸣——这是每一个人在受到巨量伤害后的必然行为，除非被直接斩首。
但就算如此，这种碎肉团类型的虚空残渣是没有办法做到悄无声息地靠近猎物的，它们的能力在一种虚空残渣中都是最为劣等的那一批。
因为它们身上的那些血肉组织都是以一种难以理解但绝对十分低效的方式黏连在一起的，这就注定它们的行动能力异常低下，也缺乏足够的机动性。
从仅存的尸骸上看，那两名维修工人生前都是四肢健全营养正常的成年男子，凭着对下水管道的了解，奔跑就足以支撑他们从这头恶兽的手中逃离。
再仔细一看，那腰部的切痕实在是太过平整，就像是被人拿环首刀用力劈斩之后才会形成的切口一样。
两名工人在死前应该根本没有发现这头残渣，也根本不是被残渣所杀。
他们的直接死因应该是被腰斩之后的大出血，而虚空残渣只是被生物尸骸的气味吸引到这里来的罢了。
尸骸能够成为虚空残渣壮大自己的一部分，是它们存在的必须组件，且组件越是完整、虚空残渣能够调动组件发挥出来的功能性就越是齐全，腰斩后的灵长类尸体最是适合作功能部件，灵活的肩关节与灵巧的十根手指就是最好的工具。
由此来看，这头虚空残渣根本就不是因为某种阴差阳错自然生成而是被有意投放于此的，是那名投放者事先杀害了这两名工人，而血气的味道还没传来也只是自己的幻觉，因为沿路上那股腐臭的味道远远高出了新鲜血气的浓度。
一条新的线索浮于水面：自己正走在虚空残渣游行过来的路径上！
“你给我好好呆在这儿，我去找你主人看看！”
对虚空残渣来说最好的束缚方式不是用魔能而是用虚空能量。
薇琳就用此方法给虚空残渣锁在镇妖塔内，相同的能量波动也会将周围的异动降到最小，应该不会打草惊蛇。
既然真正的始作俑者不是这一头虚空残渣，那么自己或许也要动动真格的了。
“还是落了最糟糕的一种可能里去了啊。”
感到棘手地呢喃一声，薇琳久违地开启了感知领域，探测的范围瞬间覆盖了附近整个街区的地下管网系统。
果不其然，没有任何一个可疑目标被自己探查到，果不其然是已经跑路了。
然而这次探查也不是全然没有任何价值，一个大型的残渣孵化所被薇琳在空间网络中标记了出来，看样子似乎是个超大型的水池子，四面八方的地下管网都在此处汇集，奈何薇琳专业知识不够叫不出这个结构的专有名词。
老方法用瞬移快速赶赴目的地，眼前的画风顿时为之一变。
“……克。”
短短一个字，道尽了所见场景的特点。
目所能及之处尽是蠕动的血肉，构成了整片空间的血腥外墙；破碎的肌肉组织与黄白的乳状组织编制而成的穹顶上坠着数以十计的肉瘤，每一枚肉瘤都在微微颤动，仿佛在那层层腐肉深处孕育着不染的生命，亦或者其本身即为生命。
至于与之相对的地上则是一潭被污血与烂肉染成黑红的池子，水流从四面的管道冲破覆盖于管口的腐肉层注入此处，却像是流入了无底洞一般不见血池的水位随之高涨。
血肉在律动，血水仿佛是那花洒中浇灌的营养，为邪祟的生长提供养料，为恶逆的降临保驾护航。
很难想象自己究竟是怎样才忍得住不失态地趴在地上干呕的，薇琳抖了抖腿，将当着自己面沿着垂直水泥墙壁爬上来的半米直径的圆盘生物一脚踹回老家——当然，是全程录像。
然后用灵能封住了整片区域，用虚空能量将整片邪恶区域扫荡个遍。
没有一点残渣留下，就连墙上也完好无损。
想了一想，薇琳撤掉了一面的灵能屏障，指挥一柄微光长剑去对面被她清洁干净的水泥墙上浅浅地阴刻下“事态紧急，刻不容缓！”八个大字作为影像资料的结尾，以便到时候警方派人来查探的时候能够找到与画面中对应的事实痕迹，免得以为是哗众取宠的人工智能合成视频。
“接下来，回去把那个东西绞了吧，”薇琳自言自语道，“最好用平常点的打法，做成教学视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