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爆炸声过后，肉球形的虚空残渣如爆竹般炸裂开来。
薇琳故意没有将周围的墙壁用法术保护好，以便残渣爆裂之后能够均匀地涂满整片空间，等一线勘察人员到来之后能够给予他们足够的视觉震撼，告诉他们这绝非是一场没品的互联网乐子人玩笑。
不过做完这一切之后薇琳还是将两名工人碎成数百块的尸体碎片从涂满空间的肉酱中剥离出来拼回原型，顺便上了一层能够起到保鲜作用的法术。
人死不能复生，但希望无辜而死的可怜人至少能够完整地出现在殡仪馆里，供亲朋好友瞻望吊唁。
所以说神秘学虽说是邪恶了点，有时候也能派上极大的用场。
力量究竟恶不恶毒，重点不是看力量本身，而是看使用力量的人。
这句话又一次地浮现在薇琳的脑海中，上次看到时还是登临神座那会儿脑海里亮起来的大灯泡，那段时间的感悟也比较火急火燎，现如今才有了切实的体会。
“要不然怎么说人才是世间最伟大的存在呢？”
力量没有立场，个人才有立场。
如果个人是正义的，那么力量就是正义的；如果个人走入歧途，再光明的伟力都只能沦为祸害四方的歪门邪道，永远都无法造福社会。
可就算没有神鬼为之震颤的伟力，个人哪怕是再渺小、再微不足道，只要他们遵纪守法、兢兢业业地生活着、工作着，那么他们就是可敬的人。
这不论贫穷与富贵、下里巴人与阳春白雪，每一个身在正道努力活着的人都是这世上最可敬的战士，就算身上留有流脓溃烂的伤口，也不是苍蝇能肆意搓手妄论的消遣对象。
“敬广大的工人阶级。”
作为一个个人，薇琳最多也只能为这两位惨死的工人复原身体了。
至于复活……连苏维安她都没条件复活，一下子要将两个人的因果重新链接回地球世界，那地球本土的因果律不直接要因为她而爆炸了吗？
薇琳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还以为你会把他们都复活的——你有这个能力，却放着不用。”
声音自背后传来，女孩的心中却没有半分波动。
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会有人出现在自己身后似的，女孩按下屏幕上停止录制的红色实心圆圈，缓缓地转过身去。
黑发黑眸的熟悉身影噙着恶毒的微笑，手握军刀向自己问好。
“拉达姆……”薇琳已经很久没有喊出过这个名字了，“竟然是你啊。”
“是我，想我了？”
拉达姆眯起眼睛微笑着将脑袋倾侧过微小的角度，徒劳地装着可爱。
之所以徒劳，是因为她的左手一直按在军刀的刀柄上，随时随地都能拔出刀来斩断眼前所见的一切事物。
“想啊，很想，”薇琳没有正眼瞧她，对着拉达姆斜后方的空气点头言道，“可惜呀——你不是她，她也不是你。你只不过是个占了她的躯壳、由已死之躯受尽污染蔓生出的一个扭曲人格罢了……甚至都没有灵魂。”
“嗖——”
“……”
拔刀何其之迅速，气刃如何之刚利，几乎足以穿越地表、将不远处的居民楼斜着削下一节。
然而就是这样声势浩大的一击却在行进到白发女孩的额前一瞬间原地溃散，甚至连一点罡风都没有引起，整条地下管网仍旧是刚才风平浪静的样子。
以满墙血肉为背景茕茕孑立的女孩，看起来才像是那个守关的头目。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拉达姆才是那个叩响魔王城大门的挑战者。
“啧，你以前可没这么可怕。我还是喜欢你以前呆呆傻傻、柔弱又无助、跪在地上被我捏碎心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你，多可爱啊！”
右手抚上脸颊陶醉地叫唤着，让薇琳始终不敢正眼看她。
她怕她在看到这女人的丑态后忍不住就结果了她，她不忍看到科菲林的形象被这个只能生活在阴影里的恶人玷污成这般模样。
女孩的沉默并没能换来拉达姆的悔过自新，她伸出舌尖在唇上游走，仿若毒蛇吐信，无比怀念地**空气中充盈的肮脏血腥。
“嗯~……怀念，可惜不如你的血好闻，更不如你的血好喝。”
眼里看到的还是那一夜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拉达姆舔舐着沾满她血液的右手，恨不得从沙地里捡起来那几块碎裂的心脏送入自己的口中。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刺身，它毕竟来自于一名含苞待放的至尊。
惋惜呀……失了那次机会，现在恐怕是吃不到了。
白发女孩依旧含苞待放，却今非昔比。
虽然没有使用任何法术，攻击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也能够让人看出她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我劝你别再挑衅我了，”薇琳根本没有理会拉达姆激怒自己的尝试，“激将法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无非是我让你下地狱的时间缩得更短些、体验更糟糕些罢了。反正你也看到了，无论你的身体碎成几块我也能重新拼起来，而你对我并无价值，何况还杀了这么多人。”
“怎么，你想拿我这副躯体复活它的前任？”拉达姆就差捧腹爆笑。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自己都能复活，我如何就不能让我在意的人重新归来？”薇琳反问她道。
“我还以为你在得道之后必有高论，没想到想法还是如此天真！”
玩了一圈刀花纳刀入鞘，拉达姆鄙夷地笑了笑，讽刺女孩的一厢情愿道，
“人死不能复生，别人不例外，‘我’也不例外。”
“喔……你不是拉达姆，”薇琳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无主躯壳上又一次蔓生出的自主人格，你只是继承了肉体内的记忆备份——你只是个篡夺者。”
“轰！”
“……”
由于一直侧目，薇琳没能看到对方施法前陡然变化的表情。
没能察觉到那双陡然睁大的眼睛以及许多的微动作，女孩必然丧失先机。
但薇琳不需要这些，赝品的暴起杀不了自己，也无法对环境起到威胁。
因为在施法成功的前一瞬间，“拉达姆”的筛轮就已经发生了内爆，将她的形骸炸得稀碎。
毁灭他人，远不如让他人自毁来的彻底和直接。
到了如今的境界，如果薇琳出手，那她仅仅只是乐意陪别人玩玩。
真要杀人的话，她根本不需要用魔法这么低效的方式作为打击手段。
默默地将少女的身体重新拼接起来，捏了一团仿制灵魂塞进空无的躯壳之中占好位置。
再一次向地上的侍者默哀三秒后，女孩便扛着无主的躯壳暂时离开了地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