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琳觉得,现在她尽管表面上是成神了,已经踏足了常人穷其一生都无法涉足的全新领域;
但也正因为此,在一只脚迈入了陌生领域之后,心中除了感受到那无可比拟的自豪感与骄傲之心,越来越多的则是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浓郁的不安感。
这种不安全感源自于对这片陌生领域尚存的巨大未知。
就好比是走进了一处美轮美奂的花园,这里的每一株花朵每一束草丛都令人赏心悦目,可视野中却有着以自己为圆心一定半径无视纵轴存在的大片迷雾,它像是游戏中探索未知地区似的作用着,只有自己向前亲自探索才能知道迷雾的后面究竟藏着什么。
它的后面会是更大片的花园、还是伪装成鲜花与草丛的恶兽,只有在揭晓答案的那一刻才会水落石出。
成就超位存在果位之后,薇琳至今所掌握的力量与权力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想必也足够超越其他许多人的设想。
恐怖的是,这些目前能够为薇琳调动与使用的能力,竟然仅仅只是踏入花园后最先看到的那些景物。
比起整座花园而言,这点景物无论是丰富度还是造型都贫瘠单调得可以,然而它们就足以压倒性地胜过太初宇宙里的一切。
更加令人在深思之中不得不感到恐惧的事实是,薇琳发现自己如同一个被赶鸭子上架目不识丁的工人,连培训都没有培训过,就要拿着手中的工具让整个车间的生产线运转起来。
她不仅需要花时间熟悉手上的这些一半见过一半见都没见过的或熟悉或陌生的工具,还要因为完全不知道车间的运作原理而担惊受怕。
万一因为某个疏忽导致生产出了风险,无论是多小的故障对一个完全没有任何专业知识储备的外行人来说都可能酝酿成无法承担的灾难。
这无关于她身为「观众」的身份。
她纵然已经在三千宇宙中成就超然,可这远远不是终点。
宇宙之外的场景,薇琳心中已经了然;可宇宙之外的之外,所谓“天外天外天”,又将是什么样的存在?
从其他三位同事那里,薇琳没有旁敲侧击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她只是从直觉上猜测,宇宙外面的外面大抵是存在的。
鸟笼之外是房子,房子之外是庭院,庭院之外又或许是更广阔的草原。
向上的路在到达真正的尽头之前都将漫无止境,终身学习也将成为自己必定的课题。
薇琳曾记得以前接触过某个货真价实的专家,在谈起专业性这一概念的时候,人家给出的从他自己角度出发的现实见解。
一个普通人,无论看了再怎么多的科普文章,听了别的权威人士办得再怎么细致的讲座,读了再怎么多相关的书籍,只要没有亲自深入地钻研某个研究方向,他的知识也终究是漏洞百出的;
而越是深入地去钻研一门学科,便愈是深感学无止境。
这还是在有前人铺路的情况下,对自己现如今面对的困境,自己又该付出怎样的试错代价才能够精于现在的领域?
“所以说,如果你叫一个月前的我自己用魔法去给人家普通人治病,我兴许会帮忙,因为我知道这法术是怎么运转的,就算出了突发状况,我也有信心能从源头上解决,把风险降到最低。
“但要现在的我将完全未知的超位权能用在别人的身上,那不叫做帮忙,那叫做人体实验——而我现在还没有麻木到能够随意背弃人伦纲常的程度,做不出来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讲了一大串,恨不得从宇宙大爆炸时开始讲起。
听着冗长,好在是将前因后果讲了个清清楚楚。
将自己心中没法克服的顾虑尽数说出来之后,也能看到听者的脸上露出了深感认同的微表情变化。
至此,薇琳才算是满足,觉得自己刚才费的那么多口舌算功夫用对地方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要不你说说呗?”
克莉米思琪用手肘轻飘飘地别了别身边人的胳膊。
不久前被克莉米思琪以吃饭的由头召唤来结果发现是薇琳有专业的事情想要咨询,穿得太过随意的赛尔菲第一殿下颇有些埋怨地瞪了自己的爱人一眼,只是看起来有些像是在调情。
“你就不能说说?”赛尔菲回道,“之前神战那会儿你不还用了许多次起死回骸的禁术,怎么现在人家妹妹一问你你就狼狈到非得把我摇过来的地步了?”
“诶诶诶,话不能乱说啊,我可没藏!救刚死的法子跟死了好一会儿的能一样嘛!”
被薇琳那阴戳戳的视线刮挠着,明明心里没鬼也止不住地发痒,克莉米思琪赶紧为自己声明清白,免得被人家误会。
为此还不得不再帮薇琳当了一次免费的嘴替,将科菲林那边遇到的问题简述了一遍后,被幽怨注视的诡异感觉才算是渐渐淡了下去。
克莉米思琪因此缓了一口气。
“嗯……所以才想到找我么?”
捏着下巴,赛尔菲试图在自己的脑海里东翻西找,可惜进度缓慢。
其实她也跟女孩同病相怜,生命神座蕴含的知识相当广博,由于记载了安卡拉缪尔自诞生之日起一切生命与非生命的生长消亡,从里头剔除与找寻目标毫无关联的冗杂信息也是耗费脑力的工作,绝不是餐桌上的这会儿时间就能解决得了的。
“你说的这件事情我记下了,但相关知识的查找也需要时间,我会尽可能地努力把它找出来的,”赛尔菲还是很够意思地当场许下诺言,“不过丑话也要说在前头,我们安卡拉缪尔的方法未必能帮到你,届时若是真的派不上用场,你也别嫌弃哈。”
“怎么会呢,我薇尔莎琳是那种人嘛!姐姐能帮我都算是很好很好了!”
与对克莉米思琪的态度完全不同,面对相当有知性大姐姐风格的赛尔菲,薇琳就显得恭敬与热情不少。
这看得克莉米思琪内心是一阵不爽,难道她的路线走得还是不够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