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来时的路,驱车返回时倒是感觉时间花费得短了不少。
尽管仪表上显示的通行时间其实并没有比过来时显著地缩短,体感上的差异却仍然明显。
以前的自己也经常有过类似的体验——明明上学去的路与放学回家的路都一般长短,花费的时间也大差不差,放学后的归途却总是感觉眨眼即逝,几乎是结束了一天课程的铃声刚响,眨眼的功夫,自己的手就已经按上了家门的密码锁。
薇琳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牵扯了哪些心理学的高深理论,最最朴素的情感体验告诉她,比起出发,她似乎更加享受回归的过程。
“也许你是个恋家的人吧,像我就没这种感觉。”
从后座的女孩手里接过被她好心插上吸管的巧克力饮品,林澜摆出了老司机的架势单手掌握着方向盘,神情惬意地一边畅饮一边驱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
“喂喂,你这算不算危险驾驶?”
坐在后排座的薇琳双手扒着林澜的座椅靠背,越过她的肩膀向前方望去的眼神里满带着对行车安全的担忧之色。
“估计算?”林澜嘴上这么说,手上还是维持原状地单手扶住方向盘,在下去的匝道前熟练打了个弯,平稳地驱车驶离高速,“考驾照那会儿都要求我们双手握住方向盘,单手大抵是要被安全员赶下来的吧。”
“那你还明知故犯?!”薇琳顿时瞪大了眼睛,闹道,“下车!我要下车!”
“没用的,这车有儿童锁,就算停下车了也得我跑出去给你从外边才能把门开开。”
虽然知道女孩这幅闹腾的模样是兴不起风浪来的气氛组,林澜也还是很配合地给她搭腔,说的话放在当前语境下竟有种“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奇妙感觉。
“放心吧啊,这车又不是老古董了,智能驾驶防撞预警什么的应有尽有,虽然我也不希望出问题,但至少保险多得很,你大可不必担心。”
“喂喂喂,行车安全应该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全部推卸给车子自己吧!给我认认真真的开车子啊!”
“真有意思,你竟然害怕这个?”
林澜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满脸写着担惊受怕的女孩,觉着这孩子那头柔顺的白发都像是要笔直炸起来了那般紧张,感到颇有意思。
“你开我过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吓人过!”
已经快被过桥那段加速带来的失重感吓得魂魄出窍的薇琳满脸惊恐地谴责道。
“有这么夸张么?你平常飞飞飞的时候要经历的超失重不比这厉害多了?车里的这点对你来说只能算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吧。”
后座某人那满脸铁青的面色给林澜都整不自信了。
“那能一样嘛!”薇琳满脸反胃之色、咬牙切齿地说,“自己飞是可控加减速,坐别人车是不可控加减速,一个有安全感一个没安全感,懂嘛!”
“不懂,”林澜哈哈笑了两声,“人家空军飞行员退役最爱的游乐园项目就是各种过山车,再刺激人家都心平气和波澜不惊,那驾驶速度目前还没超过十马赫呢!怎么车上这点重力过载你就受不了了?你说问题是不是出在你身上?”
一言以蔽之,就是望之不似人君。
都登临超位存在了,怎么坐车还能怕成这个样子?说出去也太跌份了吧!
不过说到底比起自己来说薇琳都还算个小孩子,本着尊老爱幼的华夏优良传统美德,林澜还是决定稍稍放缓车速,不去欺负后排这个应激点奇怪的乘客了。
“我……我要向交管部门举报你!”
车辆降速之后,薇琳总算是能放松下来靠在座椅后背上了。
被稳稳支撑的感觉实在温暖人心,薇琳立即就要威胁前面这名带给她无尽痛苦的亡命司机。
“举报呗,”面对女孩的扬言,林澜毫无惧色,“我开车上路遵纪守法,又没酒驾,驾照也满了一年上高速合法合规,你说你拿什么举报我?”
“举报你虐待儿童!”
“……你牛。”
咦,好像这个罪名说不定还真能成立噢?
林澜很是无语地撇撇嘴,嘴里叼着的那盒巧克力饮品此时也见了底,在她的嗦吸中发出“呲噜呲噜”的气泡声,便摘下来塞进了副驾上的塑料袋里。
那是超市购物的环保袋,林澜习惯一边开车一边吃点什么,所以她就时常在没人坐的副驾上放个敞口的袋子,吃完的东西就一股脑地全部塞进去,到地方了再找个垃圾桶往里头一塞就完事儿了。
值得一提的是椅子上其实放了两只塑料袋,一只里面套着包括林澜刚刚喝完的那个饮料包装盒在内的干垃圾,另一只目前还是空着的则是用来装湿垃圾的袋子,由此可见玉兰市前几年在全国范围内率先实行的垃圾分类究竟有多么深入人心。
“还有多久才能让我逃离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我看看导航……嗯,就目前的路况而言,约莫还有三十五分钟。”
听到这话,薇琳直接就生无可恋地侧躺在了后排座上,连小肚肚都因为动作过大而被上翻的衣角露了出来,但她已经懒得去管了。
‘就这样让我烂成一滩吧,’薇琳绝望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单调车棚,念道,‘至少这样我就不需要遭受这乘车之苦了。’
平心而论,单就车技而言,林澜绝对算得上常被人所诟病的女司机中的一股清流。
操作犀利、决策果断、空间方向感强,是广大司机朋友们最喜欢在路上遇见的车友类型。
不过人一旦某样事情做熟练了之后就难免带上自己的个人色彩与风格,像是林澜就比较喜欢在路况允许的情况下将车开到飞起,这大概也与她练剑走的那套迅疾如雷的路子是贴合的。
或许薇琳从来就误判了道长的性格,人家说不定根本就不是沉稳,人外的那一套都是情景需要装出来的;
只有摸到方向盘的这一刻,道长骨子里那种活跃到极致的性子才彻底显露了出来,最后折磨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