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钟声敲响,欧丽文也到了轮班前往下一岗位劳改的时间。
午夜刚来的时候还挺刺头的,分别时倒愿意打起了招呼,看来话疗效果不错。
索拉雅·施德劳德在街边挑了一条长板凳随意地坐下,黑红打扮的她看起来并不显眼,在俊男靓女比例颇高的凡洛尔街头,过往的行人们并不会因为痴迷于路边美人美景而一头撞到电线杆上去。
“咚。”
——大概。
“唔?发生甚么事了?”
路边灯柱被何人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沉闷的声响让人不禁喊出“好听就是好头”的感叹,只有撞上去的当事人才能对头顶的痛楚感同身受。
咦?萨纳尔人好像都常开魔能外循环?那没事了。
薇琳默默地用双手撑住灯柱相反方向一推把自己从上面“拔”下来,从旁边无人照看的小摊上随手取了一顶帽子盖住脑袋,试图给自己换个形象。
“喂,你是不是没给钱?”尹兰尔发出死亡疑问。
薇琳左手抱拳入右掌心,在洛琳给的小腰包里翻翻找找,半晌都没下一步动作。
“你不会没带钱吧出门?”尹兰尔活用倒装句以表惊讶,“不是吧姐妹!出门要带钱这件事情就算是生活在贫民窟的大家都知道!”
选择性地没有听见尹兰尔的明嘲暗讽,薇琳戳戳侧前方男人的腰窝说道:“旁友,匀两个铜籴给我好伐?”
‘这哪门子鸟语?’奥克雷亚很想这么吐槽。
但他现在只是个被扼住命运的咽喉反绑双手的俘虏,屈于人下的他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向可恶的绑架犯忠实地献出自己的钱包。
“裤子后口袋,左边那个,自己拿。”
这个答案既好又坏,好就好在奥克雷亚确实有钱,坏就坏在这位置薇琳绝对不想碰。
于是奥克雷亚先是一脸茫然地盯着女孩蹲下身去将双手伸进路边灌木丛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然后才在见到她手上多出来的两根小树枝后恍然大悟。
“我警告你,你这是在羞辱我,”奥克雷亚振声道,“士可杀不可辱,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那你记着好了,我可以选择不还你钱,方便你以后来找我的时候有个冠冕堂皇些的理由——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温柔?”
这样以后奥克雷亚满世界找自己的时候就用不着对路人“所以你跟她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这种问题羞红着脸难以启齿了,只要悲愤交加地陈述“她欠我六十分角没还”就好了。
突出一个义正严词,以及抠门到极致。
“诶,你连六十分角都没有啊?”从尹兰尔的嘴里发出了绝对不像是在贫民窟里待过的人能说出来的凡尔赛语言。
用软树枝做成筷子准确地将一枚五十分角面值和十分角面值的包铜硬币从奥克雷亚的裤兜里夹出来后,薇琳顿时用看穷鬼的眼神鄙视地仰头盯着男人。
被女孩盯着看看得有些心虚的男人心中竟生出半分羞耻来,略显羞涩地结巴道:“我、我可不是只有这么点钱…另一个口袋里还有三提拉……应该?”
薇琳听罢就是一个战术后仰——连自己身上带多少钱都不清楚,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皇堡军第三大主厨的?
“哇,一个一分钱都没有的小丫头就把大名鼎鼎的奥什么克逼入此等境地,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啧啧啧……”
尹兰尔的吐槽来得很及时,只可惜她低估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小不点。
很快,薇琳就用实际行动为她诠释了什么叫做小小身材、大大能量。
只见她从腰包口袋里摸出了三枚硬币,各个都是金底紫纹,叫识货的奥克雷亚一眼瞄到差点下巴脱臼。
谁家小孩出门随身带着三十万分角的?!
“我本来还希望你身上的钱能让我找得开呢,谁知道才这么点钱。”
薇琳有些无语,亦有些落寞。
曾几何时,她也是个穷困潦倒的可怜人——刚刚穿越萨纳尔那会儿食物衣服都要别人接济,多亏了自己长了张可爱的脸蛋,不然早就被仍在大树海里终日与自然为伴了。
不过从如今的境地也能看得出来,洛琳固然是给了她充足的资金保障——谁家小孩出门随身带三十六万现金?
可这些无一不是不能交易的纳尔——民间交易面值最高的币种就是金提拉,像他们所在的这条街上就是提拉也能从集市南边买到北了。
绝大多数以个人为经营单位的商贩连具有价值核心能够随时在许可范围内变换面额的金提拉都找不开呢,民间不流通的纳尔想要自如使用更是天方夜谭。
因此尹兰尔这种刚刚成为新世界公民的前贫民窟孩子受限于昔日在经济方面浅薄的见识对薇琳捏在两指之间跟扑克牌一样等距展开来的钱币没有任何正确的认知,而身为一军统帅必然有过许多个人或军队采购事项经历的奥克雷亚就大受震撼了。
“你是哪家旧贵族的小孩?!”
之所以不问新世界而是咬定旧贵族,是因为只有旧贵族才能富有到以及对孩子溺爱到随手往他们印着小花小草的儿童腰包里塞进去几十万分角。
正好望见街边靠在长椅上小憩的金发少女的身影,薇琳便奉行拿来主义地借用了索拉雅一家的名号:“嗯……也许是施德劳德?”
在萨纳尔,索拉雅一家是典型的穷得只剩下钱了的那种极端,薇琳相信在凡洛尔这边施德劳德一家指定也不差。
刚才在蓝山城里走的时候还特地绕去了印象中的地址兜了一圈,那个大宅子上可是明晃晃地刻着施德劳德几个大字,前缀甚至还是在萨纳尔已经绝版了的“公爵”,就说是不是富贵双全吧。
“什么?你是施德劳德家的人?”
“不像嘛?”
“不像,”奥克雷亚再度认真打量了一番白发女孩上下,很肯定自己的判断,“好歹旧世界的时候我们家跟施德劳德往来甚密,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他也不记得施德劳德家族里有谁是跟隔壁弥劳·德·瑞斯联姻的,怎么可能生下个天青色眼睛的天翼来?
“噢,说错了不好意思——我是说我父母有一方是施德劳德的,”薇琳给自己打了个补丁,“我其实是瑞斯·坎达亚人。”
“天堂之下的人是什么人?这不就是凡人吗?”
瑞斯·坎达亚,“天堂之下”。
没听过的人第一反应这不是个国名相当合理,薇琳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
说顺嘴了,忘了凡洛尔的瑞斯·坎达亚肯定不叫这个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