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您的孙子,但是……我或许能够明白……您此时的心情……”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村正爷爷,许久,才吞吞吐吐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村正爷爷阴沉着脸。
村正的爷爷因为村正的失踪住进了医院,一部分原因是年迈,另一部分原因是长时间搜寻村正导致的——很难想象,距离村正失踪已经过了三天了,在这期间,村正的爷爷仅仅休息了不到十个小时。而我、多蟠、夏集虽然也在努力寻找着,但日常生活也同时运行着……
学校里也发生了变化,我们的班主任平山老师因为这样一件事面临着被辞职的危险在寻找着村正,而那些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人,有人感到担心,但大部分都把这件事当做饭后谈资。
真的很难想象,已经过了三天了啊!
……
“村正他啊,从小就是个不听话的孩子。”村正的爷爷像是回应我,又像是无意间吐露出的话语,总之,他眼睛看向窗外的花草,眼神也随风摇摆,“他只听他父亲的话,以前是的,现在也是,村正就喜欢他的父亲,谁都不喜欢……”
“那么爷爷,村正的父亲,是一位伟大的人吗?”我随意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询问道。
我对村正终归还是了解太少了,他和我们闹翻之前,在我们当中就是扮演着一个边缘者,什么也不去否定,什么也不去认同,偶尔附和着,偶尔也会疯闹,那个时候的自己,什么问题都不会发现。
“村正的父亲啊!——是一位伟大的父亲吧,至少村正一定会认同的。”村正的爷爷终于看向我了,面露微笑,在我看来那么朴实,流露着特殊的情感,我从他的表情中看见了——他的笑容灿烂,为了村正……
明明很讨厌老年人心血来潮突然唠叨的,但是现在,我却希望村正的爷爷多和我讲一下关于村正的事情——我想了解。
如我所愿,村正的爷爷开始唠叨,和我讲起了很久以前的事,那一切有关村正和他父亲的事,那一切发生在我来青石巷之前的事。
……
“喂,村正,你爸爸还没来啊?”寥寥几人的小路边,一位小学生在被父母接走时说道。
“来不来和你没关系,又不是你的爸爸。”村正辩驳着,不过他望着路口的眼睛出卖了他——村正很失落,他的爸爸还没有来接他。
“那村正,我就先走了,你继续等你的爸爸吧。”说罢,那名小学生便随着他的父母朝路口走去,村正眼睛跟着他移动,又挪到了路口。黄昏的光亮一直延伸到村正的脚边,村正耸了耸肩膀,看着自己的影子,变长,抬头,才发觉,身边没有其他人了。
“爸爸还没有来啊……”村正失落地感慨着,每次都是这样,他的父亲总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对村正说“抱歉,我来晚了……”不过今天,村正的父亲迟到了……村正幻想着那个人跑来的身影,背对着夕阳,面对着村正微笑。
村正笑了一下,又低下了头,渐变色的地面,渐长的黑影,又一人份的身影出现在村正的脚边。
“抱歉,我来晚了……”村正的爸爸对着他微笑,拉起他的手,朝路口走去。
“喂,你今天为什么迟到了。”
“公司里有点事情要处理,被上司抓了个正着,真倒霉啊!——哈哈哈哈……”
村正看着爸爸的侧脸,心情莫名的烦躁:“这不是你迟到的理由……”
一辆公交车从两人身边划过,一盏路灯亮起,村正的父亲松开了抓住村正的手,村正继续往前走去,走到了路灯下,停了下来。
“那要我怎么办呢?”村正的父亲无奈地说,随即走到了村正的身边,看向了村正,“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除了自己,我也要养活你啊。”
村正依旧藏不住失落的神情,眼睛盯着地面。
“好了,我们回家吧。”村正的父亲再次拉起村正的手,向前走去——路灯纷纷亮起,为村正他们指明了方向。
“今天老师有没有夸我们家村正呢?”
村正还有些烦躁,没有回应他的父亲。
“我家村正这么听话,一定很招老师喜欢吧。”村正的父亲看了一眼村正——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村正的父亲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向前走着。
“今天我被同学调侃了,说我爸爸是个懒散的人……”
“哈哈哈哈——说的真对,村正的父亲是个不合格的父亲呢。”
“才不是!”村正瞪了一眼父亲,“我觉得,我的父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
村正的父亲愣了一下,又让村正一个人走在了前面,而后才回过神来。
“哈哈哈,我也是,我家村正,是世界上最听话的孩子。”
村正的父亲又跟上了村正,不过一小会后,村正又被走神的父亲落下了。
村正附在商店的橱窗上,盯着里面的飞机模型玩具。
村正的父亲回过神,才发现村正不见了,慌张地开始寻找,在商店门口发现了村正。村正的父亲扬起嘴角,不作声地看着村正。
迟到了,换来夜景作伴,半轮明月挂在天空,黑色的幕布上点缀着繁密的星星,眼前是最让自己骄傲的村正,身边是最让人安心的父亲。
……
第二天的清晨,熟睡的村正身边多了一个飞机模型。早起的村正父亲匆匆地洗漱着,匆匆地走出家门。
……
我还在听着村正爷爷讲述那些有关村正的事,突然被他的一句“要喝茶吗?”给拉回了现实。
“啊,不用。”我摇摇手,轻声回应着。村正爷爷便把手边的茶放下,又开始讲起了那些事情……
……
我打开家门,看见了也刚进家门的爷爷,时间来到了22点,我从医院回来,脑海中依旧浮现着村正与他父亲的模样——我于是带着一份温情看向了爷爷。
“爷爷,我回来了。”
“哦,你一个人吃晚饭了吗?”
“吃了。”
“那就好,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免得以后独立生活时啥也不会。”我的爷爷也开始唠叨,我看着他一句接一句的模样,不禁微笑起来。
日常中藏着的一份深情,会流露在每个人身上,会在每个人不发觉的情况下触动到一些有感的人——我越发理解,村正的心情,村正的依恋,村正一直隐藏着的情感。
那样的故事,还有后续。
……
村正的母亲和父亲离婚了,村正归他的父亲,与母亲分别之后的一个月内,村正都不再搭理他的父亲,一进家门就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那段时间内,村正确实很想念他的母亲,回家后也总是盯着墙上那张全家福,盯着妈妈的笑脸,爸爸的笑脸,盯着儿时的自己。
“妈妈还会回来吗?”村正自言自语道,他的父亲当时正在吃晚饭,也是刚从公司回来——听到村正的自言自语后,他一边吃饭,一边大声地回应了村正。
“我去,我去把她接回来,就说村正想她了,她一定会回来的。”村正的父亲立马狼吞虎咽,噎着了就拍拍胸脯,缓过来后,他一步步走到了村正的身边。
“村正也不想这么小就失去妈妈,对吧?”他用手抚摸着村正的头,村正的脸泛起红色,不过他还是大声喝到“才不要你管!”随即走进自己的房间,关紧了门……
好像是离婚后的第二十天,村正的父亲独自找到了村正的母亲,她依旧留在之前工作的地方,村正的父亲找到她时,她还在忙着工作。
公司里的其他人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村正的父亲顶住压力,终于走到她的身边,开口道:“村正说……他……他想你了……”村正的父亲结结巴巴,时不时瞄向一旁看向他的人。
“这么拙劣的理由,亏你想的出来啊。”村正的母亲先是喝了一口咖啡,才吐出这句话,手还在电脑上敲打——周围过分的寂静,一时间,公司里其他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看向了两人。
“你确定不回去看看吗?”村正的父亲露出严肃的表情看着忙碌到已经忘记一切的村正母亲,“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已经结束了,但是,就一次,一次就好,去看看村正吧。”
“我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义务了。”村正的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一句,村正的父亲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突然发现,自己难堪的模样,被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呢,自己还要这样狼狈地走出这个地方——于是也没再说些什么,露出无奈、失落、痛心交加的表情最后看了一眼忙碌的村正母亲,便走向了公司大门。
“那个人是谁啊?”公司的同事询问着村正的母亲。
“我的前任。”村正的母亲平静地说道。
“话说,长得挺帅的啊,为什么分手啊?”
为什么分手?村正的母亲突然愣了一下,当初发生了什么?她也在一天又一天的忙碌中忘却了——同事提醒后,才突然又开始回忆起那时候的事。
村正的母亲想起来了,一切都是因为一场公司聚餐,那天晚上,发生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