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老师请假了,好像有隐情……

作者:遇茫子 更新时间:2023/6/8 10:19:35 字数:10135

“兔子大家见过吧?”平山老师笑嘻嘻地说。教室里面没有其他杂音,同学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平山老师讲课。

刚才,平山老师讲了一只兔子的故事,并把这只兔子命名为兔君。故事讲述了兔君在一片森林中发生的奇妙经历——从清晨迷迷糊糊地起来,无意地看见挂在树上的猫头鹰,与他交谈,得知森林的深处有一根金光闪闪的萝卜,谁都知道,兔子最喜欢吃萝卜,于是,兔君开始东奔西找,途中,他与许多动物交谈:

“我知道,我知道,好像是往那个方向去的,那里一早就亮呼呼的,一定就在那里了。”兔君询问老鼠,老鼠这样答道。

兔君循着老鼠指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又看见了趴伏在草地里的乌龟爷爷,兔君蹦到他的身边,轻轻唤道:“乌龟爷爷,你可看见一根金光闪闪的萝卜,好像……大概就在这个方向。”

“哦,你找萝卜啊,我知道,跟我来吧,我带你去。”

兔君跟着乌龟爷爷走。可没过一会,兔君就发现了新问题,乌龟爷爷腿脚不便,走路十分缓慢,等找到萝卜,天都要黑了,这可不行。

兔君说:“乌龟爷爷,你直接告诉我在哪里吧,我自己去。”

“不行不行,我带你去吧,那个地方就在前面,不远了。”乌龟爷爷说,“老了,就总想找点事情做,我带你去吧。”

虽然乌龟爷爷嘴上说“不远了,不远了”可直到现在,连一点光亮都看不到,兔君心情愈发烦躁,他急切地想要找到金萝卜,一刻也不想多等。他趁乌龟爷爷停下脚步那几秒,偷偷一个人跑了,朝着乌龟爷爷行进的方向前进。

终于要找到金萝卜了,兔君想。

平山老师,讲着就停顿下来,刚刚我们眼前仿佛就是森林,平山老师讲故事时形象地代入各种角色,也跟着变化语调,营造出极其真实的情景,让我们如临其境。

“兔君找到金萝卜了吗?”谁问。

“并没有。”平山老师回应道,“兔君因为没有跟着乌龟爷爷走,所以迷路了,再也找不到金萝卜了——要记住,同学们,即使目标明确,也要按照固定流程来,很多事情并没有捷径可走,假如有,也是会付出代价的。”

“明白了!”同学们一同回应。

平山老师轻轻用眼睛扫视一圈教室,又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她扬起唇角,开口道:“嗯……不知猪大家可见过?”

我们狐疑地看着平山老师,不明所以。

“猪呢,是一种吃了睡,睡了吃,一天除了吃喝拉撒外啥也不干的生物,对吧?”平山老师说着走下讲台,跃进一条桌椅间的过道。

我们点头。

“这么说可能不太形象。稍等一下,我现在就抓一只猪给大家看看。”平山老师走到多蟠的座位旁,一把扯住多蟠的耳朵。

熟睡中的多蟠抖然惊醒。

“好了,这样就形象多了。”

我们哄堂大笑。

平山老师微笑着走回讲台,多蟠用手抚摸着隐隐作痛的左耳,愤愤地看着平山老师。

……

原本一直没留意,菊花开了,兴许开了好久了。

村正失踪这件事之后,青石巷又变得与往常无二,再没稀奇或重大的事情发生,志团哥如往常般地清洗车辆,子美阿姨时不时地去一趟托儿所,君田叔总于午后同我爷爷坐在杂货铺的门**流。

“今天天气真好。”

“是啊。”

我总听见他们这样说。

我不知于哪一天又去了一次青石巷的火车站,想象数月后,自己从这里踏上火车,离开的场景。百日奈会因此很失落吗?我当时抚摸着月台上的长椅这样想到,不过是我自作多情,又想。我坐在长椅上,望着铁轨与铁轨间散乱的杂草发愣。

草丛拖着微黄,不太显眼,铁轨夹杂着少许锈斑,我好像坐在那里一个下午。

前不久的夜晚,我许久未见面的姐姐给我发来消息,问候近来的情况,我说感谢她的关心,还耍小孩子气似得说她怎么不来看看我,她发来捂嘴笑的表情,嘲笑我道:

“这么大了,还离不开姐姐我啊。”

我气红脸,不再与她交谈,关上手机,就睡去了。

有很多小事要说明:村正近来显得奇怪,总有些魂不守舍的,委婉一点地询问他,他闭口不提,我只是笑笑。尽管他什么都不说,我也明白,毕竟有一个秘密只属于我和村正,村正说他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只和我说过,在那片花田。夏集还是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学习上,昨天却久违地邀请我陪他一起散散步,我们随脚步的滑动,途径野花田。

“我说,向日葵和风车还真是般配呢。”我感叹。

“嗯,很久以前就这么觉得。”夏集的眼睛也望向风车转动的扇叶。

“我说夏集你啊,为什么不多花点时间来看看呢,总一个人埋头学习。”

“我只是想。”夏集想到什么,微眯起眼,扬起唇角,“至少要保证比我妹妹优秀吧。”

我明白他口中的妹妹是指谁,所以我没有去问。

“快点,明,要吃饭了。”多蟠推搡着我,朝他的家走去。

“喂,我可没说要去你家吃饭啊。”我推脱。

“好好好,现在你不去也得去了,我跟你说,我妈妈可想你了,她上次还说,如果她再年轻二十岁的话……”

“停停停!不用说了。”我忽感惊悚,“不用这么吓唬我,我去就是了。”

“是真的!”多蟠说。

……

又一日,星期四的下午。今天平山老师请假了。

“那我们这里呢,势必要做一条辅助线,记住,辅助线它不认识你,如果你觉得它认识你的话,多半是脑子有问题,所以你要去认识它,多和它打几次交道,自然就会用了——我们这里把BE两点连上……”

我在本子上把BE两点连上:“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眼前自己想了许久的题目因为一道辅助线而变得毫无难度可言。

“明君,辅助线真是个好东西。”

“百日奈也这么觉得?”

“嗯!”百日奈把草稿本递到我眼前,“这样连一下,就连我都会做了呢。”

叮铃铃!下课铃响了。

“好,那就下课吧——哦,不对,这是最后一节课了。”落寞的余晖照在数学老师身上,提醒他,“那个,你们班主任不在,我替她和你们说一声。”数学老师自然地推了下眼镜,“好,放学。”

“走咯!”调皮的学生先数学老师一步跨出教室,以此为号角,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室。

“平山老师不在啊!”百日奈感叹道,“数学老师喊放学一点味道都没有。”

空气是阳光味的,窗户总留着缝隙,不合紧,外面的走道上人来人往,现在十分拥挤,尽管嘈杂但并不刺耳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明君什么时候回家?”百日奈问,她背着书包,已经准备回去了。

“哦,我过会再回去。”

“嗯……”百日奈用手指轻点一下嘴唇,“那我就失陪了。”她微笑着迈步离开,但好像是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些好笑,她嗤笑一声,才渐渐地消失于我的视线中。

“好慢啊!”从楼上下来的佐理香看着夏集说到,她每次都会下来找夏集,而每次都会说出这一句话。

“再慢也没有你早上起来的慢。”夏集扛上书包,又看向我,“明,我就先走了。”

我点头,教室里只剩下了我,多蟠与村正。

“他怎么回事?”我指了指多蟠。

“不知道,一放学就伏桌子上了。”多蟠无奈地耸肩,“会不会是因为平山老师啊?”

平山老师?我心想。也对,当时村正失踪,是平山老师最先发现了他,他们之间兴许发生了什么,一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砰!我与多蟠吓了一跳——村正忽然一拍桌子站起。

“啊,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多蟠问。

“我要回家了,明,再见!”说着,村正抓起书包奔出教室,对多蟠的话语置之不理。

“迟早要把这小子收拾一顿。”多蟠气凶凶地说。

教室里只剩下了我与多蟠。我侧过脸颊,迎面打来刺眼的光束,我不禁眯起双眼,又忽感大脑昏沉……

[于回家而言微微下倾的斜坡]

村正用手扶着一面围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绝对……绝对不能让明他们发现了……要是……要是被发现了,就……就一点面子都没了。”

村正背靠围墙坐下,就坐在路边。

村正喜欢平山*小夜子,整个世界只有村正知道。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从何时起开始有了这种情感,也许……是上学期的那个时候……也许是那个夜晚,在平山老师家住的那个夜晚,那个夜晚,微醉的平山老师,身上散发淡淡的清香,隔着落地窗惊走蝴蝶,身穿平山老师的长裙,被她调侃,然后泛红脸颊。

“我的父亲逝世了……”平山老师突然说道,“因为你那时候提到了爸爸,让我想起了已经逝世的父亲……”

村正想起,平山老师不能言语的过去,她的父亲……那些话,除了村正与月亮,再没其他人听见,那些话激起村正的心,让他强烈地想要去了解平山老师的过去。

“平山老师,也有不能言语的故事啊。”村正叹道,轻松地从地上站起,“好了,回家吧,再坐下去,就要被明他们发现了。”

村正小跑着回家,两栋建筑物之间的缝隙透来一束强光,村正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落在地上。

……

我又在多蟠家吃晚饭。因为多蟠家是青石巷最有名的饭店,所以过了饭点,还有大批人在用餐,我与多蟠无所事事,十分默契地坐在店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天空中的圆状物由鲜艳的昏黑色渐变为纯净的蓝白色,亦或是单调的白莲色。

“啊!最近生活好无聊啊,一点起伏都没有。”多蟠用懒散的口吻说。

“确实是,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平淡期吧。”我回应。

“平淡期是指情侣之间的关系吧?能用来形容生活吗?”多蟠不解地问。

“啊?!是这样吗,我不知道呢。”

“明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多蟠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我。

“毕竟没人和我说过啊,我也不太在意这方面的事。”我的视线自然地落在皎洁的皓月上。

多蟠也沉寂一会,又说:“再这样下去,感觉自己都要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了。”多蟠放松了全身,像是对平淡的一天又一天感到无奈。

我点头。身后又一桌客人吃完了饭,悠悠地走出饭店,从我俩身旁经过,然后踏上漆黑的路,消失在视线内,经过前方的路灯下时,我们又看见了那桌客人。

“这样下去可不行!”多蟠忽然握紧拳头,吓得我以为他要一拳打在我的肩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必须要让我这已经死去的生活重新燃起活力!”

“你指的是……?”

“恶作剧。”

啊!果然——我想。

“明……”多蟠忽然变得“成熟”,神情中透露出一种萧瑟之感,何况我们现在正坐在店门前的台阶上,活像要饭的。

“小夜子今天一天没来啊……”

“小夜子?”我惊讶于多蟠的言辞。

“最近小夜子松散了许多啊,作为她亲爱的学生,我觉得我有义务让她重新拾起老师的职责。”

“恶作剧的对象是平山老师?”

“正是!”多蟠看上去就很高兴的样子。

“玩的有点大啊!”我感叹到。

“谁叫她让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出丑呢。”

——还夹杂私人恩怨……我想。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我问。

“入室行窃!”

“你想进局子啊!”我大叫一声。

“不不不,所谓的入室行窃,不过是找一些能作为把柄的信息。”

“不偷东西?”我又问。

“不偷。”

“那就行吧,别被发现就好。”我松口气,把双手搭在膝盖上,沉默半晌。多蟠在窃笑,大概是已经想到平山老师的狼狈模样了。

一只黑猫从草丛中窜出,跃到马路上,同时也是前方那盏路灯下,我悄然与它对视几秒,而后它张了张嘴,又与黑夜融为一体了。

实话说,对平山老师还没有多少了解,也从未想过去深入了解,她的性格,习惯,爱好之类的一概不知。怎么说呢,总觉得,作为她的学生,离她的距离过于遥远了——平山老师的一切与我而言都是谜团,自然包括她的烦恼。

我有些好奇……

“我也去。”我说。

况且我也想要报复平山老师,谁叫她总能抓到我迟到呢。

“这才对嘛!”多蟠拍一下我的肩膀。

时近八点时,阿姨才匆匆地喊我俩进屋吃饭。

……

星期五,平山老师依旧没来。

数学老师代为管理班上的一些事务,语文由四十三岁的加部老师代课。上午第二节课是语文课,加部老师从容地走进教室,她顶着一头卷发,略显臃肿的身材,老土的塑料边框眼镜压在鼻梁上。教室里面瞬间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看向加部老师——加部老师天生地带有严肃。

“对于我的到来,想必各位并不会感到奇怪了——那就直接步入正题吧……”加部老师用她那双带着“杀意”的眼神扫视教室,“班长!”

“在。”我们班的班长是一位看似娇弱的女生,不过那只是单单看面容,她的脸颊白净,像是保养过,又好像是天生的好看,她身材修长,扎着高马尾,想要借此说明她不是那种娇弱的女生——她的名字叫做铃木*董。

“你们斑语文上到哪了?”

“书本第44页。”

加部老师随即把书本翻到第44页。

“好,那就开始上课吧——我事先说明一下,要是谁扰乱课堂纪律,不用我说,那会浪费我的时间,自己自觉地站到外面去,听见没有!”

我们怯怯地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加部老师仿佛教学机器一般,严肃认真,有不掺杂任何个人情绪,只是死板地想要灌知识进我们的脑海,她很快在黑板上写了一大片知识点,还构建了一个知识网络,嘴上说是方便我们记忆,然后又自顾自地举起粉笔在黑板上挥舞。

总感觉加部老师在说:“能听进去就听,听不进去算了。”

我无聊地打起哈欠,教室中只能听见粉笔摩擦的“沙沙”声。

“这篇课文,讲的是幕府时期发生的一起夺权事件。”加部老师这样说,“要结合历史知识,准确地解读……”

如果是平山老师的话,一定会讲到帅气威武的将军吧。我看着皱着脸的加部老师这样想到,手指百无聊赖地按动手中的按动笔。

于是这节语文课过去了。

……

“我不喜欢加部老师。”“平山老师出什么事了吗?”“诶!——会是结婚这种大事!?”“这两天到底怎么了嘛,再这样下去,我都会疯掉了。”……

从那节语文课开始,班上就经常响起关于平山老师的议论声,大多数人表达的观点与我一致——希望平山老师快点回来,不想让加部老师代课。

“我喜欢加部老师……”夏集说。

“啊?!”

“的教学方式。”

“那你倒一口气把话说完啊!”

我与夏集一同跨出教室,朝楼梯口走去,跨出教室之后,刚刚回响在耳边的议论声渐渐远离我了。

“夏集为什么会喜欢加部老师的教学方式呢?”我与夏集并排走在走廊上。

“因为这样的教学方式更加直接,不用像平山老师那样绕弯子。”

“但这样……不是……很难懂吗?”我问。

“嗯?”夏集感到疑惑,“会很难懂吗?”

看来夏集能稳居第一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当然。”夏集又说,“这并不代表我讨厌平山老师,相反,我非常喜欢平山老师,喜欢她身上那种莫名的亲切感。”

我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梯口窜出,是一名长发女孩,她四下张望,看见了我和夏集,快步朝我们走来,等到她靠近时,我才发现,是佐理香。

“那个……梓川同学。”佐理香微笑着看向我,用手扶正眼镜,“夏集我能借用一会吗?”

“什么借用?”夏集不解。

“嗯,当然可以,借给你了。”我豪爽地说。

因为现在正好是大课间时间,照惯例,佐理香会来找夏集去教学楼后面的空地上,今天自然也一样(至于具体做些什么,我无从了解,但大概率是关于学习的吧)。

佐理香没有搭理夏集,只是抓起了他的手,拽走了夏集。

“所以我说,人可以用借用这个词吗?”

无人回应夏集,他就像是被交易的物品,现在没有“人权”。

“喂!”夏集试图弄明白,却只能任由佐理香将自己拽走,“真是的。”

我注视着他们,忽然才发觉,青梅竹马是这个样子的啊,做什么都毫无顾虑。

“为什么不可以,借用这个词分明是可以随意用的。”佐理香这才回应夏集,但很快就向左拐去,走下楼梯,淡出我的视线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这样有失礼节。”他们的声音还能闯入我的耳膜。

“对夏集才不用讲什么礼节呢。”

我的视线忽然有些飘忽,待到声音也淡了之后,我的身边就一个人也没有了。我转过身子,又回到了教室。

[教学楼后的那片空地上]

这片空地平时没有人来,只有学校里面传出某某要和某某表白的消息时,才会有人想到这里,这里就是一个如此适合表白的地方。空地的宽度大约五米,一面靠着栅栏,一面靠着教学楼,栅栏外是一小片树木,虽说只有几棵,但每棵树都经过了岁月的打磨,异常高大与坚挺,秋季渐深,叶片变得枯黄,显得些许落寞。

佐理香与夏集坐在一把长椅上,正对着栅栏。气氛显得奇怪。

糟糕,忘记带习题册了……佐理香心想。此前,两人来到这片空地上,通过学习建立话题,愉快地度过一整个大课间,可现在……

夏集瞟了一眼佐理香,说道:“今天没带习题册啊。”

“嗯……”佐理香开始手足无措。

“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没有。”佐理香尴尬地笑笑,“我还以为……夏集你会有话要和我说呢。”

“真亏你会这么想。”夏集无语地看向佐理香,静静地注视了一会,才叹一口气,“既然你希望我和你说点什么的话,那我就姑且说点闲话吧……真是的……”

夏集不耐烦地挠挠头,动作却显得别扭。佐理香立马端坐好,呆呆的。

“平山老师她……已经两天没来上课了。”夏集谈到这件事,表情严肃起来。

“夏集你是在担心平山老师吗?”

“嗯。”夏集坦诚地点头,“毕竟上学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事后也没有弄明白原因,平山老师的身体总叫人担心啊。”

佐理香心领神会。虽然不是一个班上的,但那件事情在学校里几乎无人不知。

“佐理香。”夏集说,“我……有点害怕,这种害怕简直莫名其妙,我不明白它从何而来,但是……我……我不希望平山老师离开青石巷,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

一阵凉风刺过脸颊,夏集的脸色略显苍白,佐理香也静静地注视他,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过了良久,才憋出一句:

“平时也没觉得夏集是会感到害怕的人,明明任何方面都压我一头,现在却反而这么紧张,这……这样的夏集,根本没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探望平山老师。”佐理香就因为憋了这样一句话,而憋红了脸,还要故作强硬。

佐理香在担心自己啊,夏集想,那时候对我爱答不理的女孩,现在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关心我了。

夏集想起自己按响佐理香家门铃的那一刻,随蝉鸣起伏的心跳……

树木的叶子因为凉风的刺挠摇晃身子,好像摇出一条小路,可以直达某个深处。夏集释然地笑:

“终于承认自己任何方面都被我压一头了啊。”

“我没有!”佐理香反驳。

“你刚刚自己说的,我可都听见了哟。”夏集调侃地说。

“夏集,你!……”佐理香憋红的脸气汹汹地看着夏集。

呆呆的,夏集心想。

……

久违地,我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听见了悠扬的口琴声,从那极其僻静的角落传来。

我脑子里瞬间就想到了村正。

村正这两天的表现最为异常,状态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经常几个小时不说一句话,无论多蟠用何种方式尝试去激怒他,都无济于事,心里好像被什么事情给灌得满满当当——我所能想到的原因,只能是关于平山老师。

“看样子村正被净化了。”多蟠不久前跟我说,“干脆明天就把他送到庙里去,哦,对了,还要把头发剃了,不然不能要……”

我当时真担心多蟠会这么做来着。

我静悄悄地走向声源处,声音好像是从走廊的尽头闯出来的,那里平时没什么人经过,大家都习惯去走教学楼中间的楼梯。

我的脚步迎合着节拍,眼睛朝楼道处望去。

村正坐在第二级台阶上,手中是那只银白色的口琴,美妙的声音就是从口琴上一个个小孔中闯出来的。我依旧站在楼梯口处,倾听着村正所演奏的曲子,那首曲子很欢快,却藏着一份淡淡的忧愁,我渐渐发觉,自己将眼前的村正同当时寻找父亲的村正重合在一起。村正的烦恼真令人难以琢磨啊!

大约一分钟后,曲子在欢快的乐调中结束,村正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或者说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睁开双眼,发现了站在身前良久的我。

“明,你怎么在这?”他问。

“顺着声音过来的,吹的很好,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谢谢。”村正的语气很平淡。

他说完这句话,摆手示意我坐过去,我便坐在他的身边。

“村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吹口琴的呢?”

村正轻轻看了我一眼,而后又看向手中的口琴:“很小的时候,父亲教我吹的。”

果然,我想。

“父亲说,吹口琴就可以忘掉烦恼着自己的事情,但那是骗我的,吹口琴根本没用。”村正用一种责备的语气。

“我可以问一下吗?……那个,烦恼着村正的事情是什么呢?”

村正看向我,他的眼神在犹豫,而后做出决定,严肃地说:“明,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请你一定要保守好,别说出去,还有,不要笑话我,笑话我的话,我会生气的。”

我点点头。

村正吐一口气,说道:“我喜欢平山老师,非常喜欢!”

实话说,这并不出乎我的意料,我也不会因此笑话村正。

“可是……”村正又说,“明你不知道上学期的事,自然会觉得请两天假没什么问题,你可能会想‘兴许明天就精神满满地回来上课了呢’。”

上学期的事?

“听我说!”村正发现我走神了,呵斥道,“平山老师的身体好像有很大的问题,严重的话……

“可能会离开青石巷。”

我的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村正接着说。

……

夜深的时候,我与多蟠开始了行动。

我之前就一直觉得自己是“外人”,在那个楼梯口听村正讲述之后,更加确信了这个想法。我不过是下半个学期转来青石巷的东京学生,我的潜意识告诫自己这一点。所以昨晚思考的与平山老师的距离感可能就是这种原因吧。村正他们知道许多我所不知晓的事情,不知为何,我的心情有些烦躁。

夏集和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我讨厌在任何方面落后于别人。”

——我想我现在略微理解这种感受了。

“多蟠。”我在黑暗中叫住多蟠,“对于平山老师请假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怎么感觉像是那种主持人会问的问题啊。”

我与多蟠继续行进一段距离,然后停在了平山老师家周围的围墙边上,弓着身子。平山老师的家看上去很大气,有高档的落地窗,庭院也有,草坪貌似精心修理过,除开这些,屋子本身看上去很简朴,只有一层高,很宽敞。

其实村正讲完那件事后,今晚的恶作剧与我而言就不再是恶作剧了,而是一件我必须弄明白的事情。

“我觉得……”多蟠说,“请假不过是平山老师想要偷懒了吧,作为她的学生,我都没有像这样请假,她又有什么理由请假呢,真是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多蟠没有想起上学期的事情?但月光忽然打在他的脸上,他以为黑暗,我看不清,忧虑就那样毫无顾忌地附在他的脸颊上。

是我想多了。

多蟠从墙边探出脑袋,观察着平山老师家的情况。周围鸦雀无声,前方十米处有一盏路灯,不是很亮。路灯的位置是一个十字路口,恍惚间,我瞧见两个人影正往我们这里赶来,周围忽然回响起脚步声,多蟠吓得身子一颤,急忙拽住我往后的一条小巷跑去,那里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两个人影停在了平山老师家前,从轮廓中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我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

“夏集?佐理香?”多蟠疑惑地说,而后“啧”了一声,“这可不妙啊。”

“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不能被他们发现。”

“为什么?”

“不知道,总之就是感觉不能被他们发现。”

“做贼心虚啊?”

“大概吧。”多蟠说,“我们明天再来,今天先回家吧。”

“等下!”我发现了什么。

夏集紧紧抓住佐理香的手,佐理香露出惊恐的表情四下张望。

“我觉得,佐理香这样子更像做贼心虚。”我说。

“这么说确实有问题……”多蟠刚准备离开,又折返回来,“天都这么黑了还往外面跑,不正常。”

“诶,那我们不是也很可疑吗?”

“不不不,我们的目的是正当的啦。”真亏多蟠会这么说。

几颗星星孤寂地挂在天上,夜晚就像是被一块黑色的幕布遮住了天,然后又怕我们无聊,挂上月亮与繁星。等某个时机一到,这块幕布就会被一点点拉起,又让光亮射向地面。

就在刚刚,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多蟠说完那句话后一动不动,我们躲在这里,能够清晰地听见夏集与佐理香的对话,但我们不在意那个。我瞅见多蟠额上的冷汗。

“话说明,你的声音怎么感觉变尖了啊,身体不……不舒服吗?”

“不是哦。”她轻拍一下多蟠的肩膀,“因为我是百日奈啊。”

咚!

多蟠在一瞬间后退数十步,一头撞在了平山老师家周围的围墙上。先前说好的逃跑,现在看来完全不可能了。佐理香像一只受惊了的小鹿,本能地将全身都靠向夏集,甚至说是已经贴在一起了,她的脑袋埋在夏集的肩膀里。光线太暗,看不清夏集的表情,不过夏集迅速与佐理香拉开距离。

百日奈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看向我们,我不寒而栗。

我们今天刻意隐藏,却被百日奈发现了。

“多蟠?”夏集狐疑地看向多蟠,多蟠露出试图掩饰的微笑。

我原本还想在这漆黑的巷子里在躲一会的,百日奈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出了“安全区”,暴露在夏集他们眼前。

“明?真野同学?”夏集愈发迷糊,而我却注意到佐理香悄悄松开手,退了一步。夏集发现了,解释道:“佐理香怕黑,所以要我牵着 她。”

原来如此。百日奈神秘地笑了笑。

黑暗之中,我们五个人面面相觑,气氛中夹杂着一丝尴尬,一丝不解,还有……一丝恍然大悟。原来今天大家都想到同一种可能,并且都想要确定这种可能。前方路灯下,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骑着一辆老式自行车缓缓略过,十字路口前方是漆黑的马路,墙缝中因为没有清理过,长着杂草,晚上气温较低,杂草随风摇晃一下,我的身子也随着哆嗦一下。

“哈哈哈,什么啊,原来大家都想到一块了啊。”夏集如此感叹,气氛才发生变化,轻松起来。

我们大家都笑了,像傻子一样地笑。

“我已经通知平山老师了,说有六个学生会来探望她。”百日奈笑着说。

六个?难道说还有村正?还有,她究竟是如何知道我们会来的?我想,没有人和她说过。

我暂时不去想这个原因,其他人也没有问。百日奈带领我们走进围墙,顺着两块草坪间的鹅卵石小路走到平山老师家门前,百日奈轻轻按响门铃。

这个时候我才问:“百日奈,你为什么知道我们会来?”

她轻笑一声:“因为我偷听了明君和村正的对话,也听到了夏集与佐理香的。”

我就知道是这样:“百日奈,偷听的习惯可以改改,要不然会招人嫌的。”

百日奈朝我吐舌头,看样子是不知悔改了。咔!木门开了,平山老师穿着睡衣,看上去很精神,不像是得了什么病的人,屋子里面的餐桌旁坐着村正,村正有些闷闷不乐,好像是刚被平山老师训斥完。

我由此联想到村正喜欢平山老师这件事,那村正会闷闷不乐也是有原因的,他不想被平山老师讨厌。

“进来吧。”平山老师笑着说,“还从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人来我家呢,真是大阵仗啊。”

“那就打扰了。”夏集有礼貌地回应,随后在玄关脱掉皮鞋,第一个走进屋内,佐理香说了句:“打扰咯。”也走进屋内。

“平山老师头发没梳,好邋遢啊。”多蟠调侃道。

“你小子几天没见,翅膀又硬了,是吧?”平山老师重重地拍了下多蟠的肩膀,随即又准备抓住多蟠的耳朵,多蟠连忙闪身跑进屋内。

“跑咯!”多蟠笑嘻嘻的。

“这小子……”平山老师忍不住笑了。

“呐,明君。”百日奈说,“偷听的习惯不改掉也没关系啦。”

我在黑暗之中注视着百日奈的侧脸,她的眼神自然而朴素,洗发水的香味混杂着嫩草的清香闯入我的鼻腔,她的短发整齐地落在肩头。

“反正明君也不会因此讨厌我的,对吧?”

对。

咔!木门被平山老师关上了,我与百日奈已经走进了屋内,百日奈迅速脱掉皮鞋,赶向夏集他们,他们都坐在餐桌旁。

我还在不紧不慢地脱掉皮鞋。

“梓川同学,你喜欢百日奈吧,嗯?”平山老师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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