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打破平山老师离开的理由……

作者:遇茫子 更新时间:2023/7/10 23:19:25 字数:8974

[上学期]

平山老师事件后的第三天的夜晚。

夏集家中与往常无二。当时夏集、佐理香与夏集的父母正吃晚饭,餐桌上的菜,不过是极为普通的家常菜,三荤二素。夏集动手去夹那盘清淡的白菜,原本都沉默不语。

他那作为医生的父亲却毫无自觉地开口道:“夏集,你的班主任,平山老师,可能……

“要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离开青石巷了。”

夏集的筷子稍稍停滞,而后假装无事发生一般,平静地将夹的那筷子白菜送入碗中,浅浅地说道:“迫不得已的原因是?”

“你应该明白……”夏集的父亲毫无顾忌,“以青石巷的医疗条件,无法治好平山老师的病,这是必然的,我们这里事实上……什么也没有。”

骗子!

“我吃饱了。”夏集放下碗筷,碗中的饭菜剩下大半,他加紧步伐朝楼上走去。

“那阿姨,我也先上去了,还有作业没写完,想请教他一下。”佐理香也匆忙奔上楼去。

“哦……好吧。”夏集的母亲觉得莫名奇妙,刚刚都还在好好吃饭来着?

她于是把一切归咎于自己的丈夫,自己那个不善言辞的丈夫。

“我说你,下次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些话,听见没有。”声音软软的。

夏集的父亲只是叹了一口气,又扒了一口米饭,将一块自己老婆做的诱人的红烧肉送入口中。

。。。

次日清晨。

空无一人的讲台,四十多双眼睛注视着长长的黑板。

“我会留下来教书的,但今天就先允许我请假吧。”

黑板上用粗糙的笔迹写着这样一句话,下面备注了平山*小夜子。

教室里面鸦雀无声,又一瞬间响起郎朗的读书声。

希望让她听见,希望她站在上面。

……

村正与多蟠又因为“音乐的定义”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争吵着,坐在后排的一位大大咧咧的女孩在与一群男孩交谈,时不时地笑,又总不经意翘起腿,微微露出裙底。我从课桌中拿出语文课本,正抬头,恰与平山老师四目交睫。

她不知何时走进了教室,站在了讲台上。

“安静。”铃木*董只是抬高音量说道,并没有呵斥的意味。

像是蜜蜂展翅一样的“嗡嗡”声停止了。

“我只是觉得,赏心悦目的声音才能算是音乐!”

“只有你这种——又胖!——又壮!——的傻大个!——才会这么觉得。音乐是有高级感的!”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傻大个!”

“你就是——傻大个!”

多蟠与村正全身心地投入争吵,对平山老师的到来浑然不知。此刻,我们看向两人,平山老师也看着,并缓步走去。

她说:“两位会不会觉得影响到其他同学的学习了呢?”

“等一下!——好像……有点。”多蟠用一秒钟思考,“那村正,我们出去再战!”

“正有此意!……”村正忽然住嘴了——平山老师站在多蟠的身后。

“出去当然可以,不过得站着,还不能乱动。”

多蟠依旧高高在上,撇嘴一笑:“同学,这件事与你就不相干了——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那好吧,出去就不用进来了。”

“不不不,自由是属于我们的,你说对吧,村正?”多蟠的话语逐渐放肆,“喂,村正,你说话啊!”

多蟠终于注意到村正的眼色,他向身后看去。

哐啷!

眼神捕捉到平山老师的瞬间失了色,多蟠摔在了地上,肩撞在了桌角,头落在村正的腿上。

“啊!……平……平山老师啊,你怎么不打招呼就……就进来了呢,吓……吓死我了。”

“吓死最好,给我站着吧。”平山老师瞟向幸灾乐祸的村正,“还有你也别想逃。”

村正也站起,又吐出一句:“就是因为你,傻子。”

多蟠瞪了一眼村正。

平山老师,已经两天没有像现在这样,放下一切地笑着。我们也毫无顾忌,大胆地笑。

这样的笑声伴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渐渐盖住了上课铃声,悠扬婉转,我此刻的心情应该定义为“开心”、“愉悦”还是……“希望”?

我思考着,于大同小异的欢笑声中,我的耳朵不可控地摄入百日奈的话语:

“真希望,以后都是这样的日子啊!”

我也希望。周围的一张张笑脸变得模糊,百日奈的笑脸格外的清晰,我只看得清这张脸了。

笑声仍在回荡,长久不绝。

……

那节语文课之后,是午饭时间。

我有时会像今天这样,回绝村正与多蟠的共餐邀请,用手指勾起自己的便当盒,走出教学楼,迈着轻巧的步伐,朝着篮球场的方向行进,途中穿进一片林荫,紧贴着花圃。

周围一片寂静,直到我的视线里面出现了她。

透过铁栅栏,看见几位男生选择不吃午饭而打着篮球,百日奈就坐在栅栏外的长椅上。

“午安。”

“哇啊!——”百日奈一颤,看向我,“是明君啊。”

我坐在她的身旁,打开自己的便当盒,同她一起看向那几位男生。

“你常说的那位学长不在里面吧?——那样你也会在这里吃午饭吗?”

百日奈貌似有些不解地看向我:“明君,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不喜欢那位学长。每天在这里吃午饭不过是我的一个习惯啦。”

百日奈说完便又从粉红色的便当盒中夹起一颗肉丸,送入口中,而后幸福满满地笑:

“明君呢,你不用去陪村正他们吃饭吗?”

“哦,这个啊……”我思索一会,“他们今天神神秘秘地说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不让我跟着他们。”

我撒谎了。

百日奈点点头,而后我们之间便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了,周围回荡着一声声篮球砸地的声音,还有男孩们的交谈声,百日奈忽然盯着我手中的便当盒,她提醒我到:

“明君,你的便当盒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啊?”

啊?

我看向手中的便当盒,这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想来,又是爷爷把便当装错盒子了。我面露囧色。

中午要饿着肚子了。我这么想着。

年迈的爷爷记性不好,关于便当,他会像今天一样,把做好的便当装进那个没人用过的便当盒里,又小心地用布袋把它系好,心里想:“便当做好了。”;又有一种情况是他忘记做便当了,又自信满满地叫我起床,说:“便当做好了。”

但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我每次都在打开这个盒子时才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在心里默默地责备记性不好的爷爷。

却又因想起零点之后为我盖好被子的人而舒朗一笑。

那也是我的爷爷……

一颗肉丸悄然落在我的便当盒中,它在空荡荡的便当盒里左右滚动。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和明君一起吃吧,反正我也总是吃不完。”

我的视线从便当盒上挪到了百日奈的脸颊上,她总是一副很安心的笑容。

“真的可以吗?”

“嗯,一起吃吧。”百日奈又把几个炸虾放入我的便当盒中,“饿着肚子了可不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将那颗肉丸送入口中,肉丸进入我口中的一瞬间,我察觉到了异样。

“这颗肉丸好像……没什么味道啊。”我说。

百日奈听见我这句话时,全身像触电一样:“啊。抱歉抱歉。”

“不是的!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百日奈依旧失落地埋下头去:“毕竟我家里没人,这份便当是我自己做的,我已经习惯了,却没想到明君不喜欢。”

百日奈的话语又让我想起了那个时候,死寂空荡的小屋,一个能陪百日奈入睡的娃娃也没有的小屋……

原来百日奈一直是一个人,她明明那么喜欢笑,现在在我眼中,她的笑容忽然显得僵硬,又毫无生气。

我不曾去想,活泼开朗的人会有着怎样的家境,一个人除非异常坚强,才会在一个人的时候依旧坚持着微笑,但是人,难免有喜怒哀乐诸如此类的情绪,在不应该面对孤独的年纪,不应该培养忍耐限度的年纪里,就不应该异常坚强。

对,就好比有人告诉你,喝了药就会给糖吃,你心怀期待;但若是只告诉你,要把药喝下去,你只能任由苦涩涩的药物充斥你的口腔,又为了不让那个人担心,故作镇定地笑,苦涩涩的心情也蜂拥而至。

而眼前,自己不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我想着,只能微笑着说出这句话:

“百日奈,你真了解我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种没有味道的肉丸的——我能再吃一个吗?”

百日奈因为失落而埋下的头又因为一份涌上心头的喜悦而抬起。

她愣了一会。

“当然可以,明君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我又吃了一颗没有味道的肉丸。

我不希望百日奈想太多,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陪着她,甚至永远。

眼前的女孩,应该生活得快乐。

……

整个中午,都没有看见平山老师。

我走进教室的时候,听见了几位同学的议论,刚开始几句没在意,直到那句“你知道吗?听说平山老师去校长办公室辞职去了。”我才一愣。

“真的假的?这……不太可能吧?”

“谁知道呢,反正都是这么传的。”

除此之外,教室里面很安静,刚刚那位男同学的话语无可阻拦地窜在教室里,窗户外的一点鸣叫,最靠窗的座位,桌面上的纸张飞到了地面上。

除我以外,无人在意。

我又退一步,埋着脸,此刻的自己,刚好站在教室外面,刚好可以不用听见那些话语。我又默不作声地走向办公室,抵达门口,在门口踌躇片刻,敲响了门。

“那个……请问平山老师在吗?”

“平山*小夜子女士吗?”我不认识的一位年纪轻轻的男老师回应我,“她好像去校长办公室了,说是……辞职去了?”

辞职。

这个词语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响起,我一直跑,一直跑,它却在任何角落回荡,它告诉我,我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它,它会像种子一样埋在我的心里,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生长,很快的,也许一天我就会受不了了。

平山老师问我,觉得她与东京的老师相比,谁更优秀一点,我说,我更喜欢平山老师,她就笑了,百日奈也附和着,平山老师像小孩子一样,无所掩饰地甜甜地笑着。

我再一次踏入教室,眼睛无所谓地瞟向讲台,一头金色长发的,戴着塑料边框眼镜的年轻女士站在上面,她是我们的英语老师,名字是竹下*诗音。大概和平山老师差不多大吧,不过因为个头娇小一点(最主要的是没有那两块汹涌的山峰),看上去更加像是高中生,甚至是大一点的初中生。

“梓川同学,你迟到了哦。”

“我明白。”我的声音显得毫无生气,“竹下老师。”

“明白就回到座位上去吧。”

我走向自己的座位,又默默地掏出了课本,竹下老师嘴中的话语由日语渐变为了英语,她讲课很随意,很零散,却又总让人强烈地对她的话语做出反应。

课下,她和平山老师是要好的姐妹,这是平山老师在课堂上告诉我们的。

也许,她知道一些情况?我想着,眼睛不自主地看向竹下老师,而且定定地看着。

“梓川同学,这样定定地看着我,可是会被误会的哦。”

我立马收回视线,用英语课本挡住脸颊,同学们看向我,我听见百日奈一阵阵的笑声。

竹下老师怎么回事啊,怎么变得和平山老师一样了呢?!不算厚的英语课本后面,是羞红羞红的脸颊。

[校长办公室内]

“你确定吗,放弃这群孩子?”校长严肃地询问。

“嗯,已经想了很久了,这件事就像夏天永远环绕在身边的蚊子一样,抓不住,又赶不走,我只好不断地思考这件事,我想,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校长您不这么觉得吗?”平山老师赧然一笑。

“只是那群孩子们……”校长扬起嘴角,“算了,也不算无依无靠,不算孤儿,只是你于他们人生轨道上的位置发生了偏离,但也不至于脱离,既然这是你决定好了的事,我也无权干涉了,平山*小夜子女士……

“我首先,正式剥夺你班主任的地位。”

……

The Gloom will never go away(阴霾始终不会消散)

It haunts you, it always affects your mind(它缠着你,一直影响你的心绪)

Like rain that never ends(像始终无法告终的雨)

And sprinkled the sun in the clouds(又星星点点地撒着阴云里的阳光)

“写的不错嘛,嗯,梓川同学?”竹下老师将一杯咖啡递给我,我站在她的办公桌前。

办公室里,数学老师埋头解着貌似世界难题的数学题目,还有加部老师,手中拿着一本太宰治的《人间失格》,饶有兴致地阅读着,刚才窗外还是晴天,现在下起了细雨,我也正是因此写下上面一段。

我接过竹下老师递过来的咖啡。

“竹下老师,这个咖啡杯……是您自己喝用的吧?”我问。

“怎么,嫌弃老师我啊?”竹下老师放下手头的一张满是英语的试卷,愤愤地看着我。

“不不不,我怎么会嫌弃竹下老师呢。”我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泰然自若地喝一口咖啡。

好苦。

“说说吧,因为什么事?”竹下老师问道,她盘起双腿,俨然一副长者的模样。

“什么……什么事?”

“我是说你心里,藏了什么事。”竹下老师点了点我的胸口,“你有事情要问我的,对吧?”

“为什么竹下老师会知道?”

“你就当做老师我精通心理学吧——来,说来听听。”

“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也许是我神经过于紧绷了。”我舒缓一口气,准备把心里的想法一并吐出口腔,这样才不会被毒蚀,否则,那些事情像是毒品一样徘徊在胸口,闷得慌。

“竹下老师……知道平山老师的事情吗?”

“辞职那个?”

“嗯。”

“知道。”

“那……”我的眼睛瞄向窗外迅速划过的雨滴,“出于什么原因辞职,老师您也知道吗?”

“大概知道,是心脏病吧。”竹下老师平淡地说,“因为小夜子她总拿自己的病开玩笑,有时她说自己真想以病假为由请几个月的假,当然,那是玩笑话,小夜子喜欢开玩笑,任何时候都是。哦!我还记得,她说过,自己被班上的男同学用下流的视线看着,还以为是自己穿着过于开放,实际上她无论怎么穿,都会被那样看的,喂,你说是吧?”

“是的。”

“小夜子昨天就和我说,她要搬家了,我真是吓了一跳,然后我就问她原因嘛,她只是含糊几句,说不喜欢现在的家附近的环境,我想也确实,那里白天吵吵冉冉的。她还说,不想找搬家公司,要找几个学生帮忙,她租了一辆很大的货车,足以装下她整个家了。”

“平山老师要搬家?!”

竹下老师笑笑:“原来梓川同学不知道啊,他昨天说的几个学生里面有你的名字,我还以为她已经告诉你了呢。”

平山老师希望我帮她搬家,可我……不希望她搬家。

竹下老师掏出手指,数了起来:“还有夏宇同学,宫藤同学,野崎同学,真野同学,哦,还有外班的美板同学——是叫美板吧?”

“是的。”

这些人,是我们这一个团体。

平山老师她……

竹下老师继续说着,而我,无意继续听下去了。

我又无所顾虑地喝下一口咖啡,还是好苦。

我要,阻止平山老师搬家。

……

雨停了,太阳又“咕噜咕噜”地滚了出来。

下午最后一节课。期间,我发现多蟠和夏集他们毫无反应,看样子对一切事情都不知晓,毕竟中午我听见那些话时,教室里面还并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个像是黑社会似得小团体——正是他们讨论着这件事。

“喂,明君,你有看见平山老师吗?”

视线内的物理题目写了一半,我放下笔,抬头看向百日奈。

“没有,平山老师她……”我犹豫,“可能有点事情要处理吧,不用担心的。”

“明君真奇怪……”百日奈的脸颊鼓起,气冲冲地看向我,“明明每次都是你先担心的,你总是担心得莫名其妙,现在反而这么从容,太奇怪了。”

我漫不经心地笑着,又埋头写起了未写完的物理题目。夏集的“补习”看样子起到了效果,眼前的物理题目我一口气写下来的。

教室散布着慵懒的气息,透着暗淡光线的光粒子飘荡在空气中,桌子的一半被染红,另一半还是略显黑暗的木黄色。百日奈从课桌中掏出铁制的杯子,贴了一张幼稚的贴画,扭开盖子,深深地喝了一口。夏集桌子上堆了一叠习题,虽然竹下老师提醒过几次,说会影响视线,可他置之不理。多蟠继之前的黑洞后,又沉迷于深海的探索了,他的笔记本上全都是奇形怪状的鱼种,我甚至怀疑是否真的存在那些鱼种,多蟠对我说:“绝对是真的!”我只好相信他了。村正?他好像只是一直看着平山老师,不过中午之后就泄了气,他陷入了深深的情海中呢。

我放下因为侧边透来的光线而闪着金光的笔,合上草稿本,讲台上还坐着物理老师,他上课二十分钟后就要我们自习。现在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我准备放下一切事情,好好地想一想平山老师的事。

然后,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还剩五分钟,教室门口出现气喘吁吁的平山老师,她额上的汗珠在黄昏的照映下金光闪闪。只是刹那,我察觉到平山老师无所目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然后她就假笑。

“那个……梓川同学,真野同学,宫藤同学,夏宇同学还有野崎同学出来一下——可以吗?”

要搬家了——我想。

最先冲出去的是村正,他好像很饥渴似得,想要立马跑到平山老师身边,我们之后才相继走出教室。

“那,老师,我们就先告辞了。”我们朝讲台上的物理老师鞠了一躬。

“哦,嗯,去吧。”

平山老师把我们带进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她走到自己的办公区域,我们紧随其后。想起村正的话语,平山老师哭泣的模样跑进我的眼眶,我摇头,只看见平山老师淡定地坐在眼前的办公椅上。

“嗯……这件事怎么说呢。”平山老师捋了捋头发,神情不自然,这种事情不好说出口。

“老师我啊……要搬家了。想请你们帮忙,可以吗?就当做是——

“我最后的请求。”平山老师忽然一颤,停顿了一下,“可以吗?”

可想而知,除我以外,他们都被零下的“温度”冻住了,久久说不出话,“好”或是“不好”这样的字眼说不出口。

“不可以这样子的……”村正埋着头说道,我们看向他。

“搬家是要离开的意思吧?”村正说,“平山老师大骗子!”

他的头发遮住双目,脸颊因为接受不到阳光而暗淡着,如同此刻这般不可名状的心情一样。

“平山老师您答应过我的。”村正的手在颤抖,“要在脱离我的人生轨道之前回答我的问题吧?”

“那现在,为什么我还没得到答案,您就要离开了呢?!”

平山老师沉默不语,她静静地看着村正。

“还是说,您又要用深奥的语文道理解释这不算脱离了我的人生轨道吗?——我不理解那些道理,您也大可不必说了。”

“村正,你稍微冷静一点吧,平山老师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夏集劝阻道。

村正明白,平山老师的原因,不用她说他也明白。

“我……”村正哭了,泪珠就那样落在地板上,“至少,我希望平山老师给我答案。”

平山老师沉默不语,办公室里忽然安静,我看见了,那份通过了的辞职申请无所遮拦地扎根在平山老师的办公桌上。

……

我们又一次来到了平山老师家中。这次是来帮她搬家的。

我们穿过围墙,踏上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身旁是忽高忽低的草坪,草坪的外围是一圈花圃,现在这个时节,惟有死寂依旧点缀着花圃。眼前,熟悉的,只有一层高的,宽敞的木屋矗立在那儿。

我们四人加上平山老师,从办公室里出来后,去到佐理香所在的班级,叫上佐理香,平山老师以“美板同学家里人说有点事要处理,想请美板同学回去一下。”

佐理香的班主任轻轻点头,便示意佐理香可以出去了。佐理香笑容满面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极好的事情,又要去平山老师家里庆祝了。

“夏集,又发生什么好事情了?”路上,佐理香这样问。她跟在夏集身边,夏集不予回应。

后来,佐理香才渐渐意识到,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嘎吱……

平山老师推开木门,一阵灰尘扑面而来,原先整洁的木屋,现在乱糟糟的,到处堆放着被灌满了的纸箱,再看,都是家具,日常生活用品之类的。

“我一个人试着收拾了一下。”平山老师呼一口气,自顾自地扬起唇角,“怎么样,这样会好搬动些吧?”

平山老师小孩子般自豪的表情,我没注意,想必他们也没注意。

“平山老师,就只有这些吗?”我看见地上的纸箱,其实也不过二十来个,只不过放得散乱,才显得很多。

“哦,那里面还有几个箱子。放心啦,都很轻的!”平山老师还是一个人笑。

“那就开始吧,八点之后,我还要回去写作业的。”夏集看了一眼手表,淡淡地说。

多蟠挽起袖子,也露出那种小孩子似的笑容:“看我一口气抬两个,几下就给搬完——喂,我说村正,我们要不要比比,看看谁搬得多,嗯?”

多蟠竟然想和村正比试搬东西?——怎么看村正都赢不了,除非多蟠故意输给村正。

等到,街上无人路过,外墙上被不知好歹的小孩涂涂画画,画了一只猪,一名女孩,小太阳,花朵还有白云。上次我与多蟠躲过的巷子旁的电线杆脚下躺着一只懒洋洋的肥猫,灰白色的。

它听黄昏的橙色海洋深处,安抚着聒噪,静不下来的空气。

村正没有说话,我们于是默不作声地走进屋内,村正最后进来。

“那就拜托你们了,我现在要坐公交去趟医院,等会回来一定好好犒劳一下勤劳的各位——告辞!”平山老师伸出舌头弄个搞怪的表情,我们点头,她从外墙的左边走了。

“可恶的平山老师,这不是把我们当成免费的劳动力了嘛。”我低声抱怨,躬下身子抱起一个纸箱。

多蟠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一下抬两个,妥妥的大力士。竹下老师那时说平山老师租了一辆足以塞下她整个家的货车,我确实看见了,不过因为进不来这条路,只好停在离这足有100米的马路上,我们得把这些东西搬到那么远的货车上面去,光是想着都累了。

“呐,明君,关于阻止平山老师搬家,你想好怎么做了吗?”百日奈问。她和佐理香只需要搬只有包裹大小的纸盒,大概也是装的一些化妆品呀、牙刷呀、水杯呀、相片之类的。

“诶?”我诧异,“百日奈怎么会知道我在想如何阻止平山老师搬家呢?”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百日奈故意卖关子,“也许是我太了解明君了?”

“不不不!那不太可能。”我连忙否认,我也不明白为何否认。

“因为和明君心意相通?”

“别开玩笑!”我红了脸。

“哈哈哈……”百日奈捂住嘴唇,“不逗你了——大概是直觉。”

啪嗒!我把纸箱放在了马路旁的货车上,百日奈也轻轻将只有包裹大小的纸盒放在了货车上,随后我们又回身走向那间木屋,如此往复。

“关于这个,我还没有丝毫头绪,我不好去改变平山老师自己决定的事情。”我在又一次前往平山老师家的路上说道。

“百日奈,你明白的。有时候,一旦决定好了某件事情,海枯石烂也不会改变,况且,平山老师也是迫不得已的,她身患疾病,如果不好好医治,生命都会遭受威胁。我不希望平山老师离开,但也不希望她硬撑着。这十分矛盾,你知道吗?”

“我知道。”百日奈说,“明君好像又像自己说过的那样,开始莫名其妙地担心了呢。”

“这是不可遏制的,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的眼神忽地严肃,又飘忽。

百日奈还在注视着我,她轻轻叹一口气:“看来,我们没有理由去干预这件事。”

多蟠又从我们身边经过,依旧抬着两个纸箱,不过看样子已经有点吃力了呢,我想笑他一句,但当我注意到多蟠认真思考的表情时,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其实……”我又想,“也不一定。”

“诶?!”百日奈看向多蟠,“明君在多蟠身上看见什么了吗?——有办法?”

“没有。”我的视线离开多蟠,“只是冥冥中感觉——是直觉啦。”

我们踏入木屋,村正坐在地上,死活不肯帮忙搬家,他害怕平山老师离开。夏集刚刚搬完一件,现在正在准备搬第二件,可惜夏集痴迷于学习,懈于锻炼,才搬了一件就开始喘气。

我又抬起一件,百日奈见已经没有小纸盒了,于是也抬起了一个纸箱,佐理香也是如此。

我们如此往复数次,终于将大厅里的纸箱搬完了,现在转战平山老师说的里面的房间,我第一个走进去,多蟠和夏集说想休息一下,他们一个因为过于劳累,一个因为体力不支,而村正更不用说了。于是我只好一个人来这个房间了。

这个房间堆满了纸箱,数量大概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加上房间本身狭小,所以感觉整个房间都被纸箱淹没了。

“平山老师是不是说这个房间里面有几个纸箱——这是几个?”我惊叹。

惊叹的同时,不经意看见墙角的纸箱被贴上了标签。

“秘密?”我看见标签上的字,随后将纸箱抬起,这才发现隐藏在纸箱后的矮矮的楼道。

“二楼?——我记得平山老师家里没有二楼啊?”我低下身子,探头朝楼道里面看去,好像是一个阁楼。

既然都要搬家了,上去看看也没什么吧?

我朝里面爬去。

听见百日奈和佐理香的交谈声,又听见夏集和多蟠的交谈声,没有听见村正的声音。

我艰难地从楼道里出来,但阁楼,依旧无法让我伸展开手脚。阁楼的侧边有一扇窗,并不昏暗,我观察四周。

到处都是纸箱,一大堆一大堆的,试着抬了一下,很重。

我打开其中一个纸箱,最顶上是平山老师的高中毕业照,那时的平山老师比现在更加有活力,自然也更加美丽,我甚至无法相信,这是现实世界中存在的人。

“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的惊呼,引来了夏集他们。

“明,怎么了吗?”

他们朝这里走来。

……

接下来,是平山老师的过去,那些纸箱里有大量的信件,是平山老师的过去。

“对,是平山老师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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