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娜悠悠翘起二郎腿，淡漠的视线打量着那张挂满泪痕的脸蛋，她哭的力度稍微小一点便要加重力气，直到手里的小耳朵热的发烫，才终于松开手。
“哭什么？把嘴闭上。”
“没，没哭。”
艾诺薇紧闭上嘴，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泪，她分明不想哭，奈何身体对疼痛的耐性太差，哭泣几乎成了面对疼痛的本能反应。
“你真是艾泽里？为什么变成这样？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边说着，捏出手帕帮她擦去眼泪，冷漠的眸子中涌出些许温柔，轻轻帮艾诺薇揉起了那只红透的耳朵。
艾诺薇心里的恼火顿时一点不剩，羞赧的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这是诅咒，谁杀了她就会继承诅咒，很不幸这次是我。”
“可你也该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要隐瞒？”
“很复杂。”艾诺薇吸了吸鼻子，坐到缇娜一旁，想了许久才解释说：“我现在很容易发狂，记得里克前辈吗？那次事故不是她的本意，发狂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缇娜长长叹了口气，抬起一只手穿入那头银发中轻轻摩挲，感受着少女头顶的温暖，她脸上飞快布满愁云，指缝间划过的每一根银丝都令愁云更加浓厚。
恍惚间，她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似乎之前也有人这样对待自己。
那道模糊却让人放心的身影随着泪花出现，可当擦去眼泪，眼前却只剩一个昂起头的银发少女，她嘟着嘴，眉宇间满是疑惑。
“怎么了？”
“我很想你。”
“唔……”艾诺薇挠了挠头，抓住缇娜一只手，咧嘴笑道：“我也是。”
“可我现在已经嫁人了，就算没有，如今也不能在一起生活，我不能容忍一个不确定因素生活在这里。”缇娜淡淡抽回手，几根指头却是犹豫，似乎极想捏一下那张顷刻间被悲恸掩埋的脸蛋。
这一切只在毫秒中，她还是抽回手，静静打量着艾诺薇。
艾诺薇早有准备，就像缇娜不这样说，她也绝不会纠缠，不然又怎么会默许这一切？
“你是对的，只是第一次发狂时我撰写了一份契约，却被乔仑签下了，本来是准备给你的，不过公主殿下能将契约转移，我可以……”
“不必了，过了今晚，你准备行李就此离开吧。”
“可是……”
艾诺薇没想到她会如此绝情，只觉得脑子里翁的一声后就听不清东西，跳下床飞快跑出门去，悲伤如潮水般一波一波的袭来。
缇娜叹了口气，坐到写字桌前撑起额头。
注视着她的背影，乔仑蹙着眉走了进来，语气不快道：“你对艾泽里大人说了什么？”
“叫她离开罢了，难道你会容忍一条龙在自己家里生活吗？唔……您，没有家人，不能理解我的想法。”
乔仑不想吵架，语气里只有担忧，甚至因为担忧太深，连带着嗓音都有些挤：“我只是觉得，你太过分。”
缇娜攥紧了拳头，虽然是背对着乔仑，颤抖的嗓音却表露出她的心情。
“不管是谁，总有自由生活的权利，她已经爱了我如此之久，如今我是人，她是龙，数十年后我一定会死，可她呢？”
“可是……”
乔仑叹了口气，小步上前一只手按在她左肩上，唏嘘道：“就连朋友也做不成吗？”
“我们都不会甘心只做朋友，倒是你，说话前倒不如先为自己考虑一番，我不想未来几十年跟一个白痴生活在一起，更不想生下白痴的孩子。”
乔仑顿时哽住，脸上就只剩窘迫了。
艾诺薇离开后第一件就是找女仆帮自己准备一个挎包，装了满满一包金币后又去乔仑房间，打算把之前备下的衣服也带上。
“艾泽里大人，您这是？”
“走，一分钟也待不下去。”艾诺薇头也不转，只顾着翻看衣柜。
“我来帮您吧，这么多衣服，眼下快到冬天了，您需要哪件？”
乔仑索性抓了一把，抬起手展开后示意艾诺薇来看，可这条恶龙的脾气顿时差到极点，一拳将衣柜砸出大洞。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离开！？”
“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不敢有，您误会了……”
艾诺薇向前一步两只手抓住他上衣，本想把这家伙提起来，可碍于身高，用力后就只提起上衣，露出一件粉色毛衣。
“你！”她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艾泽里大人，您先别生气，说不定缇娜只是现在心情不好，您明天再问一次或许……”
艾诺薇摇了摇头，松开手后转过身去说道：“她是认真的，说的也没错，我们都是帝国的人，每个人都要为帝国献上自己一份力，眼下那位神明挑起战争，我多少也该出点力。”
“额……”
乔林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话，明明之前还说打起来第一个叛变来着，而且话题怎么就扯到战争这里来了？
“您是要去找公主殿下吗？”
“去，不然还能去哪里？皇宫里的生活比这里好多了，干嘛不去？”
乔仑能感受到她在怄气，可至于这句话是不是气话，还需要考证一番。
“需要我跟您去一趟吗？如果没有契约，您发狂会……”
“去，怎么不去？到时候你把契约完全转给蒂娜就回来吧。”艾诺薇昂起头跟他对视，眼神前所未有的平静：“其实我还是舍不得这里，但不管怎样，她已经是你的人，只是……”
“您说什么都好。”
“没什么，以后有什么难事给我写信，不过我只会打架，又总感觉连你也打不过，那就有什么好事在写信吧，比如有了孩子什么的。”
乔仑点了点头，两人都安静下来，开始认真的打包行李。
第二天，两人到了郊外，艾诺薇走在前面，乔仑大包小包拎着走在后面，气喘吁吁地问道：“您真的不跟缇娜道别吗？”
“没什么好说的，准备一下，我转换身体后直接出发，记得跳上来。”
见他还是愣着，艾诺薇郁闷的问了声：“你又怎么了？”
“艾泽里大人，我就是……突然有些舍不得您，您是我最尊敬的人，这些时间来多谢您的教导，眼下突然要分开，还真是……”
他长叹了口气，有些埋怨自己的伤感为什么来的如此迟，竟连多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艾诺薇没说什么，走到乔仑身前示意他蹲下，一只手轻盖在他脸颊上蹭了蹭。
“你很好，或许会是历代最好的骑士长，我并没有教你什么，只是有一点忠告。”艾诺薇轻捏下巴，想了想说道：“做什么事多为自己考虑一下，恩……就这样。”
乔仑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逐渐被光芒笼罩的艾诺薇，他突然说道：“我还是不放心您，契约我不打算转交给殿下。”
说罢，他将打包好的行礼丢到了艾诺薇背上。
那双骇人的龙瞳静静打量着乔仑，似乎在某个瞬间突然想通，双翅一振以极快的速度穿进云层，朝着皇宫的标记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