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是雨声的放大器。
本来显得有些淅沥沥的小雨落在那雨棚和砖瓦上却是发出了清脆的跌落声——相比那郊外落进杂乱树丛的沉闷,城镇里的雨确实吵闹许多。
这古老海岛上的聚落大多是由老人组成,在这样阴雨绵绵的天气里他们比起漫步在细雨中更喜欢躺在窗边的摇椅上静静地享受那种规律的声响——当整个窗外的世界只剩下细雨声将其覆盖,那它本身就是一种令人放松的白噪音。
在这样的天气下躲在石砖和爬山虎构成的红瓦房里,有种别样的安全感和舒适感。
但也不是所有住在这海岛小镇里的人都会在这样惬意的时刻选择安静享受,沿着这些修建在山崖边上的红瓦房旁的碎石路向着蜿蜒的街道往上走到那海岛山丘的顶端,有一座孤独的教堂站在山顶上望着四周近乎无尽的深蓝色平原。
水,仿佛无穷无尽的水,无论是海岛前后还是左右,于此刻站在教堂门口的女孩抬头看向天空:甚至于从天上飘下的也都是水......
“小夏薇尔,外面是在下雨吧,你仍是要出门吗?”
背对着教堂大门坐在长椅上的老人朝着门口的女孩说到。
每天等到教堂大厅内那悬挂在雕花玻璃之上的钟表时针指向“三时”的时候,夏薇尔都会认认真真地穿好那抵到脚跟的修女长裙,戴好那小巧但却足够披盖住自己那淡绿色长发的白色头巾,并把身上所有可能露出在人们眼前的皮肤都用细腻的黑色布料遮盖住——最后再带上挡住眼睛以下大半张面孔的黑纱,直到这一切让在镜子里的自己都看不见任何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后她才会站在教堂的门口准备出发。
准备出发去哪里呢?
“嗯,奶奶我带把伞便是了。”面纱下看不清的面容微微一笑,夏薇尔很是小心地掂起长裙的一角生怕门口外坑坑洼洼的积水被激起飞溅到自己的裙上。
三点一十分左右,她会前往安琴阿姨的糖果店里帮忙整理一下糖浆顺便找安琴阿姨买两颗明天早晨自己想吃的带盐黄油焦糖——软软的口感带着些许甜咸的混合口味,夏薇尔很喜欢这样的味道在嘴巴里黏糊,像是偶尔在床上会梦见的那些甜美的幻境一般令她着迷。
三点五十分前后,夏薇尔会去皮匠安东尼老爷爷那里坐在这位老鞋匠身边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听对方讲故事:有时会是自己已经从奶奶那里听腻的童话故事,而有时安东尼会讲述自己以前是怎么在一位雄霸一方的领主手下打理对方那珍贵的马鞍或是一些别的昂贵皮具的故事。
只不过这些其实都不是夏薇尔最想听安东尼爷爷讲的,她最好奇的是关于安东尼爷爷曾经的伴偶或者该称之为“希雅”的那位老人的爱情故事——不过自打三年前她去世之后安东尼爷爷便开始慢慢忘记一些过去,直到如今已经是完全忘记了希雅奶奶的存在,一直都摇头说着自己向来都是一个人住的,从未结过婚也从未有过孩子。
只是那修在墓园里某处的墓碑上仍旧雕刻着“希雅·阿西娜”的名字,仿佛是在无声地诉说自己曾经也在安东尼那家伙的人生旅途中出现过,而不是现如今这个已经略显痴呆的老人口中所说那般“从未有过。”
去年安东尼爷爷的女儿坐船从远方一处大陆的城邦赶回这座海岛时也都被安东尼爷爷直接赶出了屋子,大概也是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全当作陌生人闯入了自己的屋子给处理了。自那以后那位大姐姐就再也没来见过安东尼,仿佛真的不再是他的女儿一般将安东尼遗忘在了这座海岛之上。
而被遗忘的人所遗忘,希雅奶奶似乎已经到了彻底消失的边缘。
不过还好,依旧还有一个人记着她。或许希雅自己都不会想到最后还能记得她的只是那从未在大家面前露出过真正面貌的女孩,仍是对那段浪漫的爱情故事感兴趣的夏薇尔依旧是每天都会来到安东尼的皮匠店铺里找他玩,大概是还在期待有一天安东尼爷爷会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和希雅奶奶那美丽且浪漫的过去。
到时离开皮匠铺子也应该约是在下午四点半了,夏薇尔得加快步子前往城镇上的邮局去询问有没有寄给自己奶奶的信封——每天她都会帮自己奶奶来问,即便是那些给奶奶写信的人并不固定每月的哪几天来信,夏薇尔也便是当作每天的一项小任务都会前往邮局里询问了。
“啊,是小夏薇尔吗?你是来找给娜拉修女的信吗?抱歉,今天我们邮局依然没有收到关于娜拉修女的任何来信......不过今天我们剩下了三张邮票哦!小夏薇尔就算没有收到信但也能收到我们送给你的邮票!”
柜台的大姐姐把三张装裱精美的邮票递到了夏薇尔那被黑色手套完完全全遮盖住的手掌上:一张画着高墙,一张画着满是花丛的山脉一侧,而最后一张则画着一座无比宏伟的武装堡垒。
“它们是虚构的还是真实存在于世界的某一处呢?”夏薇尔那双黑纱上的异瞳好奇地扑眨了起来,她看着这三张漂亮的邮票,它们都把无比高大或是壮观的景象装进了小小的邮票里——虽然只是三张图画可当它们静静躺在在手心上时又仿佛真的存在于夏薇尔眼前,宛如娜拉奶奶有时跟她提起的那些术式魔法一般神奇。
“那当然是真实存在的,第一张是帝国漫长边境线里最大的边境要塞——燃烧要塞;第二张上则是靠近圣都雯莲的神圣同盟山脉一段里的迎风坡——上面长满了花,据说每年的九月十二日艾瓦斯的人们都会前往那里进行礼拜;第三张呢就是位于大陆最为寒冷的北国里号称能够击坠星辰的极寒之矛。”
这些邮票都是由邮局里有过术式学习经历的大叔给绘画出来的,也难怪能让人看向它们的时候仿佛投影到眼前一般真实:这些不是普通的邮票,而是经过帝国认证之后特别发行的术式邮票。这三枚邮票说贵也不贵,但对于喜欢收藏邮票的人来讲又是随处可见的小玩意不值一提,可若是当作礼物送给夏薇尔那么就显得格外足够了——夏薇尔很喜欢外面的世界,这也是为什么柜台的大姐姐会想着找那位术士额外画三张这样的邮票递给这位小修女。
“如果可以......到时候真想到它们所在的地方好好看一看呢。”
夏薇尔歪了歪头表示开心并将这三张邮票小心翼翼地收好,随后闭上眼双手握紧放在胸前向着柜台前的大姐姐认真地祷告了一番,祝福她未来的人生也祝福她此刻的美好——身为修女,夏薇尔能够拿出那谢礼的并不多,或许一次真挚的祝愿便是她所能给出最为美好的回礼了。
“哦对了!小夏薇尔,外面还在下雨别忘了把自己刚刚放在椅子旁的伞带走!”
柜台的大姐姐提醒到那开开心心准备走出邮局的夏薇尔。
然后就是在接近五点的时候前往城镇上接近海岛沙滩边的花店。
用特殊魔法进行供给的花朵在那玻璃瓶中也能盛开得如同土壤滋润过一般烂漫,而沉默的男人就站在那花丛之中安静地看着夏薇尔撑着雨伞掂着裙角走到花丛前:
“那个......奶奶之前告诫我说我们不能再继续免费拿大叔你的花了,所以今天我特地带着钱来给大叔你了!请问算上之前那几朵花,我一共需要付给大叔你多少呢?”
夏薇尔收好雨伞,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细声细气地说到。大概是来得匆忙,那被自己认真压在白色头巾下的淡绿色发丝很是顽劣地伸出几根耷拉在她那面容的黑纱上。
可男人依旧是沉默不语,看着眼前这位乖巧的修女递过来的大陆通用货币也是无动于衷。
他不是哑巴,只是少于用言语来进行交流:微微摆手,他拒绝了夏薇尔的钱,只是转身默默取下一支插在玻璃瓶里的向日葵。
“我知道夏薇尔你要去干什么,拿着吧,”男人开口说到,那支向日葵就这样被他认真地按在了夏薇尔左手掌心里,“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祭祀该用的花,但既然是以个人名义去纪念某位离开的人那还是用她以前最喜欢的花更好吧。”
希雅奶奶......其实并没有完全被人们给忘记,至少眼前这位沉默寡言的男人知道那位老人生前是有多么喜欢这么灿烂的向日葵——将它握在手里就仿佛握住了希雅奶奶那细心保养过但却仍然开始萎缩的右手。
“谢谢你!”
夏薇尔同样地对着男人进行了祷告,只不过相比之前在邮局那可闻见其低语之词的形式,这次站在沉默的男人前夏薇尔同样用着无声的形式为其举行了一次简单的祝福——或许他会喜欢这样安静的祝福,就如同他这样安静一般......
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仍然站在花丛里,仿佛走向哪哪里的花朵都会主动簇拥向他让男人仿佛在花店的任何地方都仿佛被花丛拥抱一般浪漫。
因为花儿不会说话,所以他也向来沉默寡言如同那些无声绽放美的花朵一样。
最后便是前往海岛那最中央的土地上——那里是这城镇人们大多的归宿,他们或许会离开这里前往那远方大陆的各处地方,但总是会在年老无力的时候跨过无尽的蓝回到这里......最后再住进这里。
希雅奶奶曾经说过自己去过帝国最高的塔楼上眺望,也去过极北的国度感受自然的狂暴,她路过肃穆的骑士联邦抬头看向那些骑士们的雕像也路过那些藏于森林里的部落学习过异域的风土人情。仿佛世界没有夏薇尔想的那么大一般被希雅走了个遍——可最后她还是跟着自己的丈夫一起回到了这里,其实对于她来讲无论去过多少地方去过多远的地点,她一生的距离不过是从安东尼的皮匠铺走到墓园那越过三座小山丘的路程罢了......
五点三十三分,夏薇尔轻轻擦去自己额头上渗出的汗液,她就站在希雅奶奶的坟墓前。
三天前自己在这里放下的一朵百合花已经枯萎,离开了那位沉默的男人的魔法保护,这些脱离了土壤绚烂在空气中的植物很快就会真正变成一具“尸体”——那位沉默的大叔曾想过把那些花儿种进真正欢迎它们的土壤里,不过因为这座海岛的各种限制而不了了之。
雨跟着翻过几座丘,等到于此处驻足的时候也只剩下阵阵风了。
“怎么说呢......其实我想大家或许没那么容易就会把希雅奶奶你给忘记了吧?”
夏薇尔撑着伞轻轻说到。
虽然你最爱的安东尼爷爷因为一些你可能会笑话他的缘故把你从记忆里抹去了,但希雅奶奶请放心!就算是大家都开始慢慢遗忘你了,我也会把开朗豁达的你记在心里的!
无论是安东尼爷爷还是你,无论是娜拉奶奶还是其他的人们......
一切伴随我长大的可爱的人们,我都会小心翼翼地放在心里的。
轻声的祷告伴随着雨声打在墓碑上的脆响,夏薇尔那奇异的双眸里开始回转一丝温柔的光泽:偶尔会因为过分感性而喜欢哭泣,女孩的心思里或许没有那么多的坚强和隐忍,若是想哭的话......就舒舒服服地尽情哭一场吧!
“虽然你们都在这里,我也是如以往那般每天都能来看你们.......但我还是喜欢你们能够跟我分享的那些时光,再见。”
夏薇尔将向日葵放在那朵枯萎的百合花旁,靠在希雅奶奶的墓前。
“明日再见。”
......
大概是临近冬季的缘故,白日留存于海平面上的时间并不多,等到夏薇尔离开墓园向着城镇的碎石路走去的时候,那边的街道已经被夜色侵占试图点亮路灯予以还击。
雨还在下,而路灯也是因为密集的雨给割断了原本就很暗淡的光,使得夏薇尔映在路上的影子不断地颤抖着,仿佛是被夜晚那洗不净的黑色所震慑到的可怜孩子,担心下一秒会因为路灯的熄灭而被黑夜给彻底吞噬同化。
夏薇尔撑着伞站在路灯下,双眼疲惫地看着自己那被映照在石板路上的影子,似乎是并不急着在晚饭时间以前回到娜拉奶奶的身边。
“虽然但是.......奶奶,想违背内心当个听话的乖孩子真的好难。”
夏薇尔在无人可见也无人可闻的街道上轻轻说道。
“不过大家都已经开始接受我了......或许您说得对,大家也是被我的存在给吓到了——倘若你愿意以一个听话可爱的孩子形象去接触他们的话,一定会讨得大家喜欢的。”
可是,夏薇尔胸脯微微起伏,可是.....这样活着好累。
我知道大家不是坏人,都是很可爱很善良的人,但如果我只能以这样虚伪地站在他们面前即便是再美好我也都是跟他们隔着一层薄薄的黑纱,不是吗?
那颤抖的影子或许不是在害怕,也是同她的主人一般轻声哭泣着。
可在短暂地倾斜之后,那本该在路灯下继续颤抖的影子突然间消失了......是的,名叫夏薇尔的小修女身下只剩下一把被灯光拉长的雨伞影子,而那雨伞下却是空荡荡的一片灯光的淡黄光泽。
而在她看不见的夜晚里,一道蠕动的黑正朝着她这边蔓延过来,仿佛是听到了这位女孩哭泣的声音而特地赶来她身边一般:像是黑色的浪潮,但却微缩成一厘米左右的高度在碎石路上向前拍打过来,直到涤荡到女孩那长裙边都快抵到的鞋跟前。
雨还在下,但影子却开始在这暗淡的路灯光下玩起了戏法——只剩两个呼吸的时间,刚刚那涤荡过来的黑开始慢慢移动到夏薇尔的脚下,并在雨伞的影子旁开始重新塑形成为刚刚那消失的女孩身影。
先是脚,再是被修女长裙覆盖的身子,随后是头、四肢......最后是那披在淡绿色长发上的头巾。
在夏薇尔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她的影子重新出现在了这盏路灯下:亦或是失而复得,又亦或是从未拥有而突然得到了。
“你好,夏薇尔......”
一道迷幻的声音传来,女孩像是触电一般向着四周看了一周却是没有发现任何在这临近夜的雨天撑着伞来到她身边——一道不知来处的声音让她陷入了微微的恐慌之中,并不是因为害怕一些未知的生物,夏薇尔反倒是担心自己刚刚的抱怨被镇上的一些居民给听到罢了。
“请,请问你是......?”
“抱歉,我现在正在你的身后,由于一些原因我不小心把你的‘影子’给驱散了,现在只能先充当你的影子出现在这灯光下了——我也是担心突然凝聚成形出现在你身边会让你过分惊恐。”
那道声音倒是很有礼貌地向夏薇尔致歉,不过它道歉的理由反而是让夏薇尔更加疑惑了起来:什么叫做驱散了我的影子?而你又成为了我此刻的影子?
她撑着伞慢慢回头向身后自己那被灯光拉长的身影看去:没有任何问题,这就该是她在前方路灯灯光下被映衬到湿润的石板路上的模样......可当她耳边再度响起那诡异且迷幻的声音时,刚准备收回的目光也是发现了刚刚自己的影子头部似乎蠕动了几下......
“虽然你可能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但如果现在我为了让你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要起来跟你讲一讲了。”
话音刚落,伴随着雨水击打在石板路上的积水荡起的涟漪,刚刚自己还能在地面上看清的自己的影子开始慢慢脱离自己的脚跟往着路灯的方向移动而去——这一场面诡异到像是一些灵异现象的新闻报道里所说那般,夏薇尔只是瞪大自己那双不同色的异瞳目不转睛地看向那路灯下渐渐立起身子的......影子。
一道没有固定形状,仿佛黑雾散开的黑影在路灯下出现了,而它开口的声音也正是夏薇尔刚刚听到的那道声音:
“这便是我,一道跟随你有快好几个月的影子......希望你不要被我现在这副模样给吓到。”
“我......你,影子......不,我不理解,既然你说驱散了我的影子那么我自己原本的影子去哪了?”
夏薇尔愣在原地,她此刻再回首看去的时候却是发现雨伞的影子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影子”似乎很抱歉地把刚刚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不过这一遍它很是贴心地多说了几句:“其实我也在惊讶,我本是听到你的哭声赶来你身边试图抚摸你的影子给你一丝丝安慰,可当我靠近你的方位时,我能从你身上感受到一些能量的消失——而在那些能量消失之后你的影子便消失无踪了。”
影子沉吟几分,或许是担心它此刻的模样被人看到也便在征求夏薇尔同意之后重新钻回了女孩背后,重新化作了她的影子跟随在夏薇尔身边。
“感谢你的接受能力这么强,我其实一开始还在担心突然占据你的影子身位之后会不会引起你过激的紧张或是害怕,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影子的声音就跟它自已一般一直跟随在夏薇尔的耳边,撑着伞的小修女虽然有无数疑惑但为了不在街道上被居民们看见这样一副“试图与自己影子对话”的怪异状态选择了向着山顶的教堂赶去。
“不过影子先生你居然是一个这么温柔的存在吗?会在我哭泣的时候试图安慰我什么的......”
夏薇尔边走边说到,她身后一起移动的影子像是不好意思一般抖动了几下,随后用它那极度诡异的声音回复道:
“......我在四个月前遇到你之后就一直跟在你身边,除开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每天都能这么认真地扮演好自己角色的同时,我确实很害怕女孩子哭.......就是,不想见到别人哭罢了。”
四个月前,海岛最东端的山丘上的灯塔照向汹涌的浪面,而影子便借着那指引船只方向的聚光灯来到了这座海岛之上——它一开始本想着在这里微微歇脚便又向着大陆进发的,可当它在花店那装满花朵的玻璃瓶下享受花丛的烂漫时遇见了夏薇尔,便一直跟随着这位神秘的小修女一直到现在。
若不是今夜她感情突然的流露,影子甚至以为这孩子会不会是由机械构造所组成的机器人,不然真的有人能够每天一直重复这样的活动吗?
它跟在女孩驻足的邮局旁的邮箱影子里;跟在夏薇尔进入的皮匠铺外的路灯阴影下;在那满是墓碑的墓园里,影子也靠在那些坟墓被阳光拉长的影子墓碑旁。
“原来影子先生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吗?”
“只是对你保持好奇罢了,若不是今日突然让你原本的‘影子’消散了,我或许隔阵子也会顺着那码头来往的船只一起离开这里了——还是要说一声抱歉,你的影子......虽然这样说会让你有些不能接受,我想它或许本就是虚构出来的。”
夏薇尔突然停下了准备推开教堂大门往里走的步伐,她呆在原地回头看向自己那被教堂大门上悬挂的油灯拉长的影子。
什么叫本就是虚构出来的?
“所有物体的影子我都可以互动,我能从一个生命的影子上感受到本体的悲欢喜乐,也能从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的影子上查看它本体的构造或是一些魔法亦或是一些术式......不过在我靠近夏薇尔你身边的时候,我不仅没有感受到那道影子上半点情感而且那东西居然是因为我的存在瞬间消散开了,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影子或许本身就是被别人所虚构出来的......”
而说到这里,影子先生没有继续下去了,因为教堂大门后传出来一道苍老的女声:
“小夏薇尔回家啦?快些进来吃饭吧,这么晚了饭菜都快凉了。”
影子先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即便是夏薇尔看着自己身后的影子试图了解到底怎么了,而对方只是微微摆手,表示你先进去吃饭便是。
这里面......似乎有一位能够一眼看穿自己的存在。
虽说一直跟在夏薇尔身边,可影子从未如此靠近过这个教堂更别说如此刻一样直接跟随着女孩一起进入其中了,刚刚那道苍老女声的主人即便是隔着一扇木门却也是让它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别担心,夏薇尔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影子先生轻声说道便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它真的就是夏薇尔那陪伴着长大十四年的影子。
它可真酷,夏薇尔暗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