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位拜访者,如今已经结束了两位。
他们彼此知道是谁参与了今夜的抽签,不过在那抽签的活动中有的人心怀鬼胎而有的人于心不忍,更有的人在参与抽签之后选择了默然退出,不过这些都是不被外人知晓的,只有抽签的人自己知道要如何走进那座山丘上的黑白教堂,亦或是......不走进去。
“所以你不去吗?”糖店的男人轻声问道。
他的妻子,糖店的安琴小姐此刻只是坐在木椅上,她手中握着那手帕慢悠悠地擦拭着店铺的玻璃展柜仿佛今夜与她根本无关一样。
可今夜安琴确实是参与了抽签活动,这也许是娜拉的无情和残忍让她无法忘怀过去的伤痛,不过当她回到店铺后很快又想起自己每日都会看到那名叫夏薇尔的女孩被迫朝着自己假惺惺地笑着,她于此更是觉得夏薇尔也是娜拉犯下罪行的受害者——即便是,对方是那魔女抚养大的孩子.......
“安东尼老爷子已经表态了,他说的话我想你......甜心,还有我都听清楚了。我们真的没有必要将那些手段留给小夏薇尔——在娜拉生时我们不敢对她有半点不满,可在她死后我们却想着把仇恨转移到一位对于她奶奶过去所作所为只能向大家道歉的小女孩身上.......我觉得我们这样的行为会比过去的娜拉更加可怕和卑鄙。”
安琴说着,低头看着那几张已经被自己擦得铮亮的玻璃展柜,看着自己留在那上面的倒影:那无法安定的脸庞上有着她的争斗——是去还是不去?是放下还是紧紧咬住不放?
娜拉魔女来到了这座岛上,而她却在没经过任何住民的允许下诅咒了整座岛屿.......那种极度自私的诅咒让这座岛上的住民都无法生育后代,安琴和自己的丈夫已经结婚了十年之久却时至今日依旧没有孕育出任何爱情的结晶.......娜拉魔女也在很久以前承认过,她的法阵就在那山丘上修建的教堂之下,深入土壤的诅咒正在吸取任何可能萌芽的生命力去滋润她自己也在滋润着毫不知情的夏薇尔。
“夏薇尔也许会是个好孩子.......就算是看得出我们虚伪的热情,但她仍是跟着我们如此表演了如此之久——甜心,我不想看到她被杀死,不想看到她被我们与娜拉之间的恩怨而死。”安琴长叹一声,原本因为愤怒和仇恨而狰狞的样貌此刻慢慢恢复平静,在她身前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拥抱住自己的妻子。
“我相信你,也相信安东尼老先生——我们应该庆幸的是,娜拉没有任何污染那孩子的想法,在我们意料之外地让小夏薇尔这样单纯地长大了......”
是啊,夏薇尔如今已经是14岁的女孩了,在这座岛屿被初来乍到的娜拉诅咒之时她还是个蜷缩在襁褓之中的女婴,时过境迁就仿佛睡了一觉一样睁开眼就已经是另一幅可爱漂亮的女孩模样了。
海岛上的房屋灯光又熄灭了两盏,靠近窗边的男人放眼望去随后轻轻说道:“安琴,第三位访客已经回家了......除了第二位没有任何消息之外,我想那人大概是死在了教堂之中——而现在第四位,已经排到我们了。”
“会是夏薇尔杀的吗?到底是谁会死在小夏薇尔的手上呢.......何等的暴戾才会让人想对着小夏薇尔出手啊!会是邮局的那些家伙吗?还是说另外那些不愿听进安东尼老爷子话的人呢?”安琴摇了摇头,她没有权利去评定对方这样做是好是坏,但既然出手却没有成功,这不禁让她和丈夫更加忌惮那所教堂,“会不会是娜拉留下的手段呢?那魔女活了这么久,却突然衰老一般黯然离去,就像是做好了一切准备一般将夏薇尔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玻璃展柜上依旧是安琴那副平淡无奇的脸庞,算不上美丽但却格外清爽仿佛海岛不时刮过的风——第四位访客,糖店的安琴和她的丈夫,最后选择了在甜蜜的工坊里静静等候着自己的时间结束。
但他们不只是会等待,在第五位访客的时间来临时,安琴和她的甜心将会不合规矩地前往教堂门前。
如同一对不速之客——对于第五位访客来说便是如此。
.......
昏暗的夜笼罩在这片大海之上,它隐藏着海面的汹涌波涛也藏匿着海面下可怕的猎食者,但除此之外也会有着不善的生命借着夜色行平日不敢展露之事。
而就在今夜的黄金港口,在这繁忙到日夜不息的巨型港口的二十三号停靠点处,有着一艘没有任何魔法或是术式标识的船只趁着这洗不净的黑夜向着地图上标识的一座孤岛航行而去。
上面的“水手”们不隶属于任何商会,也看不出他们是个体经营的样子。连佣兵都会有他们自己的专属标识可这群沉默的“水手”却是一身漆黑的夜行衣和看不清面貌的面具——他们根本不像是出海运货或是打渔的船只,没有任何标志的船旗同夜色一般都是那漆黑的模样让人无从知晓这艘船到底属于谁......
“今日那尊贵的主教大人似乎并没有写诗啊。”
船头的黑衣人笑着说道。
他的体型精炼,虽然不像那些魁梧男子一般有着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大块肌肉但干练的站姿和蕴含在体内的澎湃能量让他在这群“水手”之中格外显眼,他似乎并不喜欢将自己隐藏得极好,而是嚣张地站在船头向着船上沉默的家伙们说话。
“主教大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如此.......我想大家也都明白今夜的目标:主教要我们带回那个女孩,重点是那个绿头发的小姑娘而不是屠戮整座海岛……不过,你们真的都清楚了吗?”
盘坐在甲板左侧角落的男人沉声说道,他好像很明白这艘船只上大多数人的本性一般,特地借此多说了几句。
“死活呢?”有人询问道,自然是在问那小女孩的死活。
“随便,主教大人似乎并不担心我们会一不小心弄死那女孩——那就随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男人冷笑一声,似乎是在对这个任务目标感到轻松,若是非要活的那他们才会格外头疼,毕竟那些岛上的家伙主教也是告诫过所有“水手”不要麻痹大意:有普通人但也有高手,更重要的是传说中的混沌魔女留下的手段。
“此外,最重要的就是死也不要暴露我们到底来自哪里,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横行霸道不把埃斯瓦尔帝国不把商都斯昂城放在眼里的海盗,听明白了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男人见大家只是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也便没有多说什么,倒是那站在船头的家伙笑呵呵地说:“柯特,别以为主教叫你见面这次行动你就是绝对的老大了。”
他的话让角落那位尚未蒙面的男人脸色一沉,如此一艘船上谁会想到有人居然真的敢对那男人说“不”呢?
“我说过,我们现在是海盗,你不认识我而我也不认识你,有问题我们任务结束之后再好好清算,不要把个人恩怨和情绪带入任务可以吗?”男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自己对那船头嚣张跋扈的家伙的愤怒和不满,很是顾大局地劝说起来。
对方只是微微点头,样子是听进去了柯特的话,可那副纯色面具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又能有几人知晓?
倒是那柯特心知肚明对方肯定不会完全听进去,在主教手下做事向来讲究拳头硬的好说话,当两个拳头同样硬的家伙撞在了一起而且水火不容那便是极难调和的——柯特也不知道为什么主教明知自己和那家伙关系奇差,却仍是在安排这种极其重要的任务时将他和船头的家伙放在了一起.......
“希望你真的能活到这次任务之后吧.......”
船头之人的话让柯特浑身一紧,他身边的人大概是感受到了柯特那一股迅速凝聚的可怕能量连忙靠近这位“老大”安抚下对方的情绪。
若是让这两位大爷就这样在船上打起来,遭殃的只会是这艘船和其他不及他们的人们。
船帆拉开,顺着风的船只只需短短数小时就能抵达那座远离黄金港的岛屿,而这群“海盗”似乎已经极度饥渴难耐,这数小时的等待仿佛就是在大餐之前的煎熬让这群不安分的家伙们在甲板和船舱里低声辱骂着。
“我很好奇,能杀死之前那位自告奋勇的‘先锋’的岛屿上究竟有什么不得了的存在......我想,除非是那位混沌魔女诈死,想要拿下那座岛屿恐怕会比我们想象得要轻松得多。”
船头的家伙将面具摘下,那副傲慢的年轻脸庞上镶嵌着邪魅的黑色瞳孔:黑发黑眸黑睫毛.......仿佛诞生于黑夜的年轻男子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强大,这就是他受到主教青睐的资本,而心狠手辣的性格也深得布森主教的喜爱......若不是那柯特比他资历更老,否则如今的布森手下干脏活的一把手早就是自己了,年轻人侧目看着那边的男人,心里想的却是跟任务完全无关——他似乎只关心那位名叫柯特的男人的死活,至于任务他自认带回一具女孩的尸体比前往斯昂城里暗杀那里的乞丐都要简单。
“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主教只是让我们干这些下贱的脏活,而完全没有把我们收纳其真正麾下的想法?就他那身边的黑铠少年——啧啧,莫不是那主教的私生子吧?我倒是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而布森主教天天把他当个宝抚养着。凭什么呢,就因为我们出身卑贱吗?”
他说的话没几个人能听进去,航行在大海上的傲慢格外扎眼,柯特本想着叫对方把嘴巴放干净点那可是布森主教器重的人,但当他看着对方已经摘下面具看着自己时却又把这些话给吞了回去,只剩下一句:“你以后会明白的.......”
终日潜伏在主教身边,脏活累活他们是干了个遍,却是连教会中最基础的护庭骑士的身份都比不上——那群家伙用柯特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教区中教堂附近的看门狗,可柯特他们就连这样的角色都不如,天天在暗处人不人鬼不鬼的,说实话确实让人很难接受.......
“主教说了,这次若是能够做好那便会给我们正经的身份出现在大众眼前的。”
“呵呵,这次以后?那是多久.......我们的才华,难道就比那些狗屁骑士低了吗?”说完,船头的黑发少年冷笑着把面具重新戴上,“希望主教给我们的承诺对得起我们的忠心耿耿,而那一身黑铠不露面貌的家伙也能够让我们好好期待一番——别那么不堪一击便是了。”
柯特死死地盯着那位傲慢的年轻人,无论怎么说他的个性都过分独特和嚣张,而对方显然不是什么能够正经交往的主——柯特心里也不禁打起算盘,若是可以......这次出航,他也能够让那家伙一去不返。
就像对方也许也在计划着自己的死一般。
不速之客,无论是教堂门外还是海面之上,都各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