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检测房中出来，女孩与她坐在长椅上，沉默填充着两人间的距离。海东青小姐心里其实很清楚，在大多数异常事件里被卷进来的普通人六成以上会受到异常的影响。
他们身上的异常值会高出许多，甚至部门里的人有一小部分都是这样才进入的。但是，偏了偏头看向自己身边低头坐着的女孩。她的白色刘海遮住了脸，刚才红色的警示灯依然说明了一切，她的异常值突破了上线，这意味着她的异常基本上不可控。也就是说，现在的她理论上可以说不是人类。
她只是碰巧有了人类外形的异常罢了，而自己所属的鹰派是不会容许任何形式的不稳定因素存在的。
“你之前就知道对吧。”海东青小姐轻轻的问了一下身边坐着的女孩
“嗯……”
得到了她的略显模糊的回复之后，两人间的空气依旧平静。海东青小姐不敢继续问下去，怕自己的询问过于激进从而刺激到女孩。只是她不发问的时间越久，两人之间如同夏季午后暴雨前的大气一般的气氛就越浓重。
但是冥冥之中，海东青小姐觉得，眼前的少女就算真的被刺激到了，也不可能会有瓢泼大雨一样的情绪洪流。她只是静静的坐着，眼底水波纹般的悲伤决定了少女只是自己一个人把所有情感放在自己内心的深处，不断压实，压实。最后，在某天的某个时刻抬头看向天空，顶着太阳的照耀或者微弱星光，发出无奈的苦笑。
海东青小姐不知为何，感受到了如此真实的情感，就像一幅清晰的油画印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她不由自主的转过身，搂住了少女略显单薄的肩膀。
“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走廊上，回办公室的海东青小姐想起来，女孩转身把身后病房的门一点点关上的场景很不是滋味，看到办公室里一边挂着标志性笑容一边在翻阅资料的阿芙，她的心情终于变好一点。
“怎么了？这么久才回来。那个小妹妹走了吧？”阿芙这么询问着，但海东青小姐选择沉默不语。
“有影响不是很正常的嘛，你又不是没见过。”海东青小姐还是摇摇头
“这次不太一样，她是红的，但是——”
“但是还有理智？”
海东青小姐点点头，阿芙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原本坚定的人变得犹犹豫豫的，不禁叹了口气。她难得收起自己那副嬉笑的表情，放下手里的资料，对海东青小姐说到:
“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前辈，你不想自己动手的话我可以代劳。”
看着她惊讶的表情，阿芙平静看着海东青。
“你看，惊讶、不解与后悔出现在同一张脸上。”
“惊讶是想不到我竟然会如此冷酷，不解是因为你不懂平时的我为什么现在会成为这样，后悔是明白自己无法违背规则，在无法保护她的情况下把事实告诉了我。”
阿芙微微睁开了平时一直眯着的眼睛，看向海东青。
……
在略微的沉默之后，
“你不管我？上面明明要求你跟着我一起来，不就是——”
“只要不妨碍老娘我花天酒地，谁理你。不要忘记，先知不受派别管控。另外，我刚才翻书找到一点头绪了。”
阿芙打断了海东青的话语，朝着她摆摆手，示意她靠近一点。两人看着桌上摆着的几本书陷入了沉思。
几分钟之后——
“所以，之前那个仪式得到的半条祷词，就是这些？”
“不一定，因为可能还会更多，你看这些神话里的物种，发现他们之间的共性了吗?”
“神话种，而且大都与水有关。但是有些却并不是完全契合。”
“对，”阿芙回答道，“这也是困惑我的一点，羽蛇可根本不是什么洪水之神，那可是美洲神话的生母。而利维坦的背后是吞噬先知的巨鲸……”
说完，阿芙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面前海东青的双眼，
“说实话，我的感觉很不好。你要知道，任何异常的正体不可能会有多个具体的原型。”
“算了，把最近几年全国比较大的异常事件调出来看看。这么大体量的东西不可能毫无声息的藏起来。”
“好吧，但是你要知道如果真的有人在刻意隐藏的话——”
“那也先别管，不是说它可能与洪水有关嘛，到时候就把责任推到‘焰’上。起码还有一点余地。”
“小妞想的倒是挺周到的哈。”
看着阿芙露出小恶魔般腹黑的表情，海东青小姐属实有点无奈。突然，两人的手机传来了信息提示音，她们几乎是同时看了眼发光的屏幕
“江梨醒了，咱们去看望一下，顺便问问昨天的具体情况。”
“嗯——可以，去看看小江也好。”
“你定个时间，什么时候咱俩再碰头看一下全国的数据。”
“毕竟这个对你来说级别不够，是违规操作，对吧。”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阿芙回过头来，露出了她独有的小恶魔般的坏笑，着看向海东青小姐，
“又多了一条小辫子。”
“刚才那句话我还给你，谁管你。”
“哦，对了，那个武器明天晚上就可以送到了。”
没等阿芙把后续完全说完，海东青小姐就越过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径直走向医疗部的方向。
在两栋建筑的连廊上，海东青小姐驻足停留了一会，不仅仅是为了等一等身后的阿芙，也算是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机。虽然看上去似乎自己最近干了很多事情，但是说起来，来到h市也不过两天左右。自己甚至没有机会去看看这座城市闻名中外的城中之湖，只能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气就此作罢。
一阵风吹来，没有玻璃幕墙的阻挡，细密的雨丝迅速的缠绕到了海东青小姐那张清冷的脸上。下意识的她迅速背过身去，稍微远离了走道的两边。随后突然有一件事情冲击到她的思维，现在竟然在下雨。
什么时候我开始觉得下雨是理所当然的了？海东青小姐摸着自己湿润的脸颊，感受着雨水与肌肤接触时短暂的冰冷，如此自问着。
不过短暂的平静没有持续太久，她身后稍微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恰到好处的寂静。
“你走那么快干嘛，你好难追哦！”
转过头去，阿芙开着劣质的玩笑一点一点，慢慢的走了过来。在两人相遇的那一刻，阿芙伸出手，迅速的捏了一把海东青小姐凝脂的清冷脸颊。
啪——
手被拍掉的声响传播到连廊的空气中。
“啧，轻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