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宁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况很不简单,复杂诡异的程度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这不仅是因为教导自己异界知识并陪着他长大的欧洛因,也不是因为他以后要和来自异界的怪异敌人战斗。
那些预感来源于他所想起的无数片段,那些片段向他展现了很多信息,同时也引出了更多谜题。
云宁觉醒的碎片记忆告诉他,他被困在一个轮回中,从幼年时邂逅欧洛因开始,到被灵界生物杀死结束,循环往复。
在那些觉醒的记忆中,云宁诞生了新的想法,一些他之前绝对不会有的想法。
[欧洛因有问题。]
在那些记忆中,云宁已经尝试和灵界生物战斗了数十次以上。而每一次,欧洛因给他的信息都会更多更具体。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第一次的时候云宁甚至不知道敌人的种类,而现在欧洛因已经可以告诉他敌人来袭的具体时间。很明显,欧洛因对于时间的轮回是知情的,所以她来自未来的身份应该可信。
想起一些轮回中的记忆后云宁才发现欧洛因身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疑点。例如她会尽力避免自己改变战斗当天的场景,诸如请假出校战斗,提前疏散同学等等,欧洛因似乎不希望云宁战斗时那一天的剧本有所变化。
而且说是要拯救世界,可欧洛因根本没关心过除云宁以外的任何人。有几次云宁在那场战斗中意外将战场扩大到了整个校园,中途造成了上百人的死伤,而欧洛因却从未在意过。甚至在后来的轮回刻意引导云宁在战斗中扩大战场,只因为那能让战斗更利于他。
欧洛因的表现不像是在帮助他拯救世界,现在看来更像是在进行某种游戏,而这个游戏的目标就是让云宁击败异界生物。
在有了这个猜想后云宁并没有告诉欧洛因自己觉醒轮回记忆的事,而是开始尝试一些隐蔽的试探。
云宁曾尝试制造一些意外来让自己于敌人来袭的前几日受伤,但后来他照常死在了辉影手上。后来他又试着在欧洛因还没有告诉他敌人来袭日期的时候私自尝试一个法术,把自己搞成重伤,结果敌人来袭的日期居然推迟了,而且这个日期依旧出自欧洛因口中。
这使云宁意识到欧洛因对现实的掌控力远超他的想象,甚至敌人来袭的时间她都可以控制。
直到这时云宁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艰难。欧洛因已经将他牢牢锁在了这个轮回中,让他的人生只留出战斗这一条路。
随着轮回次数的不断增加,云宁觉醒的记忆愈发完整,时间也逐渐提前,现在他甚至在三四岁左右就可以觉醒记忆了。
一开始云宁很兴奋,这意味着他可以更早的开展行动,尝试摆脱欧洛因设下的轮回。但幼年的他行动力十分有限,在欧洛因来找他之前他也不能作什么出格的行为。根据之前的相处交谈来看,欧洛因是可以知道他幼年经历的,如果轻易行动很可能被她发现自己已经觉醒记忆,这样的话云宁手上唯一一张牌也就没了。
云宁想着或许可以让自己偏离欧洛因一开始设计的剧本,比如拒绝欧洛因拯救世界的邀请。结果没有用,欧洛因会列举一大堆理由告诉他为什么拯救世界非他不可。
[要不狠狠心,把自己弄残试试?之前受重伤的时候欧洛因不就推迟了入侵来着吗?]
一想到自己被灵界生物残忍杀害的无数画面,云宁狠下心,在十岁时一次出游中摔下山岭,成功摔断了自己一条腿。
云宁躺在病房中,他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也在随之轮回的重复不断变强,按照他的预估应该会伤的更重才对。
凭借自己现在超常的感官,他听到病房外的父母在和医生交谈。医生遗憾告知他们云宁今后将会一生残疾。
父母的哭泣声刺伤了躺在床上的云宁,为了能够达成这个目的,不可避免地伤害了父母。
[爸、妈、对不起。]
现在,就看看会怎样发展吧,云宁如此想着,同时把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欧洛因。无人能发现的少女正呆滞地看着他,她脑中酝酿着风暴。
欧洛因对这样的生活可以说是满意的,虽然重复度很高,但和过去的经历相比她感觉算得上很好,再来个百次轮回会她可能才会腻。
但事情并非一帆风顺,世界的影响程度和轮回的完成度已经很久没有提高了,仿佛遇到了瓶颈,甚至轮回的完成度最近几次还有所下降。
欧洛因意识到光靠召唤灵界生物已经无法再扩大影响,她需要考虑一些更激进的手段。
不过比起那些,真正让她不悦的是云宁身上的异常,拒绝她安排的使命,胡乱弄伤自己。这些尝试突破欧洛因预设剧本的举动让欧洛因很不快。
欧洛因曾研究过钟塔和世界的联系,发现云宁的异常是可以解释的。因为他作为钟塔影响世界的锚点,世界影响程度的提高确实也会影响到他,让他显得和之前的轮回有些不同。
可这次,欧洛因有些生气了。离预设的入侵还有这么久,云宁就私自活动弄残了自己,这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这种云宁脱离掌控的感觉欧洛因很不喜欢,她正想着怎么处理眼前这个残疾的云宁。
无论轮回多少次,欧洛因还是希望能看到那个她最初记忆中的云宁,那个拯救她人生的云宁,他优秀,智慧,还有着一点不多不少的高尚品格。而如果偏离云宁最初的形象太多,欧洛因便会失望,所以她总是想把云宁培养成完美符合她幻想的人。
可云宁现在已经残疾,他的父母为此心碎,他这一次人生也必定不同于以往的轮回。
未来的发展肯定会变,生活习惯肯定会变,人际关系肯定会变,他之后的人生轨迹就不可能再是欧洛因所熟知的那个了。
欧洛因想起了最初的时光,她伏在水池边远远看着云宁的人生百态。在没有她存在的世界里,云宁成为了无数种欧洛因从未认识过的姿态。
那些云宁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欧洛因和他们没有任何交集。那些云宁也是没必要存在的,因为他们在欧洛因眼里不合格。除了欧洛因幻想中的那些优秀特质,云宁不需要在其他方面发展。
所以欧洛因不会因为云宁被灵界生物杀害感到悲伤,因为在她最初的记忆里,云宁就只活到这个年纪。云宁在这时结束,在欧洛因看来本就是合理的。不过,她还是想看到云宁能赢,毕竟她理想中的云宁应该是强大的。
[看来我之前多少还是有些疏于管教了。]
在云宁瞪大瞳孔的惊讶目光中,欧洛因缓缓掏出一把纯白色的金边雕花转轮手枪,然后把枪口抵住云宁的额头。云宁还未能开口,欧洛因便抢先说道。
“让我们重新再来一次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等......”
云宁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现在并没有可以说话用的头颅。
......
当云宁的意识再次苏醒时,耳边充满了嘈杂的人声。
云宁的母亲刚刚生下一个健康可爱的男婴,周围的亲戚都在献上祝福,同时兴奋地观察这个新的生命。
云宁再次回到过去,这一次记忆甚至在刚出生时就觉醒了。
云宁还未从刚刚被欧洛因爆头的震惊中缓过来,这还是欧洛因第一次对他展现杀意。更重要的是,欧洛因证明了自己对于现实有着怎样的控制力。她居然可以在任何人都察觉不到的情况下行凶,如果她放开手脚,造成的威胁恐怕远超那两个灵界生物。
情况对云宁来说实在不利,云宁对于欧洛因真正的底细至今也是一无所知。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欧洛因对于自己的人生剧本很重视,并且有可能在第一次回溯以前就认识他。
云宁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现在看来只有尝试顺着欧洛因的安排去迎战灵界生物这一条路了。
[至少先休息一下吧,反正欧洛因得到我小学才来,灵界入侵更是高中才来。不知道我如果真的击败敌人之后会怎么样。]
在云宁闭眼休息时,他感到一股柔清凉的触感将他举起,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早就想试着抱一抱现在的你了。”
那轻柔的话语令云宁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