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千刃。”
清冷的寒光，无形的千刃，自天上落下，不似雪，倒像是大雨。须臾间，银竹万千。
清辉淡去，帕米拉拾起一片殷红中的泛着清冷光辉的晶石。
“任务完成。”
语出，她愣神片刻，不禁浅浅一笑。
“习惯，还真是不好改掉。”
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魔力结晶，如记忆中那般，坚硬而冰冷，棱角分明。
“说起来，也许可以直接找她，正好也有好久没见了。”
帕米拉收起手里的晶石。魔力汇聚，阵法展开。
“传送。”
……
卡尔修斯城冒险者公会，会长办公室里，少女将杯子送到嘴边，喝了一小口……寂寞。
琳洁看着手里内外一色的杯子，疲惫地叹了口气。
续命圣水——咖啡，又没了。
“所以人为什么要工作？”
琳洁有气无力地抱怨了一句，愤愤地杯子放回桌上，拿起一旁的文件飞快地浏览着。
痛苦，无奈，唉……
“琳洁。”
清晰的女性嗓音与开门声一同入耳。琳洁抬起头，看到了走进来的银发女子。
“帕米拉导……前辈？”
听到对方一个略带反问的语气词，琳洁飞快地改口。
“嗯……您有事吗？”
其实，琳洁不想问的。
“一点小事。”
既然是小事，那要不您找别人？
可惜，琳洁只敢想不敢说。
痛苦，无奈，唉……
“请问是什么事呢？”
反正工作做不完，再加一点也无所谓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个，就麻烦你了。”
帕米拉拿出一张委托书，又把刚得到的晶石放到它旁边。
琳洁扫了一眼。
等级七的委托，回收魔力结晶。
嗯，结晶非常完整，完美完成……等等，这个印章……冒险者协会里约齐斯城分会。呃，好像是帝国东部边境的一座城池。所以为什么偏偏要这么远跑来这里？
“帮我把这张委托书送回去，顺便帮我开一张委托完成证明，名字写叶霜尘。”
前辈，你是特意给我找事是吧？想累死我啊？
琳洁在内心无声地呐喊。
“嗯……快点，我挺急的。”
“……”
琳洁有苦说不出，这种事情您在前台找椿不行吗？明明这是她的工作。
抱怨归抱怨，琳洁还是熟练地完成了帕米拉的要求。
“好久不见，琳洁你也变得相当厉害了呢。明明才毕业两年，现在已经是分会长了。”
帕米拉话锋一转，一如曾经作为琳洁导师的时候那般。
“也多亏了您的指导。说起来，莫非您是特意过来看我的吗？”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看你好像很忙。”
“没办法，白之龙王的事情实在是头疼，好在学院也插手了，不然我的假期就真没了……说起来，这是学院的学期测试吧，真没想到您也会帮学生完成这个。”
据琳洁所知，修斯卡尔学院这学期的魔法运用测试是完成一份等级五以上的委托，范围限定在卡尔修斯城外。想来，帕米拉这份委托和这有关。毕竟她自己曾经也用过这种组队接取委托，完成后让渡到另一人名下的方法，学院那边也是允许的。
“他比较特殊。”
帕米拉看了一眼手里的纸张。嗯，确认无误。
“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了，有时间可以来学院找我……对了，她也还在。”
“好的。”
帕米拉走后，琳洁看了一眼堆了满满一桌的工作……呃，看来不太好。
……
说起来，学院都放假了，不离开卡尔修斯城，他会去哪呢？
离开冒险者协会后，帕米拉低头沉思，丝毫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少女。
“帕米拉导师？”
循着声音，帕米拉看到了有着一头秀丽金发的少女。
“琳？”
“姑且是叫做这个名字。”
金发少女琳看了一眼帕米拉身后不远处的冒险者协会。
“姑且问一句，您没有把我的事告诉姐姐吧？”
“没有……对了，方便的话，借我一只水晶鞋。”
“您在找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琳又开口道：
“哦……如果您是要找那位学长的话，我姑且是知道他在哪里的。”
……
明亮逐渐转至昏黄，桌面仅留下些许正黯淡着的微光。
叶霜尘将目光从书页间抽离，正好看见最后一缕阳光从窗户爬了出去。店里本就空旷而安静，现在又多了不少的昏暗沉寂。
叶霜尘合上书，用魔法点亮了就近的一盏灯，开始整理起餐具。
黄昏至，店里几乎就不会再有客人了。事实上，叶霜尘已经闲下来很久了。
这个城市本就特殊。五大学院之一，又有大陆第一学院之称的修斯卡尔学院在这里，所以才有了这个名为卡尔修斯的城市。可以说，它的存在就是为了修斯卡尔学院服务的，学院放假，卡尔修斯城本就冷清了许多。又加之冒险者协会前段时间紧急调离了一大批冒险者，如今店里的客人虽说不上是寥若晨星，但也就三三两两的程度。
整理好餐具，叶霜尘将脚边缩成一团的白猫抱起放到它专属的房间里。这家店店名便叫白猫，由此可见这只猫在店里有着怎样的地位。就叶霜尘所知，除了那位从未谋面的雪雅店长，就只有自己能够触碰到它。
做完所有工作，叶霜尘准备关门下班。但他还没走出一步，虚掩着的门被打……不，是被撞开了，一道身影飞速到了他身前。
魔力波动很明显，这是用了加速魔法。
“先等一下。”
银发女子将一张纸按在桌上，呼吸有些急促。
“你的期末测试……完成了，所以……按照约定……”
叶霜尘伸手拿出刚才整理好的杯子，为帕米拉倒了一杯水。
“帕米拉导师，我说过假期不会离开，你何必如此着急？”
帕米拉喝了水，语气也逐渐平静下来。
“对了，还有你的住处。学院放假期间不允许留宿。”
说着，帕米拉又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叶霜尘看了一眼，卡尔修斯城房地交易契约，交易时间是昨天。
“……”
见叶霜尘没有回应，帕米拉又拿出一串钥匙。
“虽然当时没有明说，但居住的问题肯定是需要考虑在内的。你放心，契约上的名字是你的，它现在属于你了，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叶霜尘还是没有答应。
“你觉得我吃亏？那要不……你让我看看你穿女装作为补偿？”
叶霜尘没有怀疑帕米拉在开玩笑，所以他做出了回应。
于是，白色长发的少年拿起桌上的书，走到一旁的书架前，伸出空闲的手指划过一本本整齐排列的书，最后找到了正确的位置，将手里的书回归原位。
然后，他转过身问帕米拉：
“帕米拉导师，在您看来，这样的交易是对等的？”
或许是因为灯光并不明亮，帕米拉仿佛看到了少年灰色双眸边界上的淡淡灰色眼影。随后，她终于看到了被她忽略的少年的全貌。
随意披散着的白色长发，精致无比的五官，没有一丝杂质的白皙肌肤，一如往常。但不同的是，少年此刻身穿一条白领素色连身衣长裙，长裙的末端是黑白交织的荷叶边，裙摆几乎延伸到了脚踝，长裙下紧接着便是一双黑色低跟鞋。
很像是女仆装，但又并非围裙与长裙的组合，而且缺少了蝴蝶结，头巾等配饰。
帕米拉回过神来，想起这是北域的礼服，不过明显有所修改，看起来要更保守，更朴素，不过却是不出意料地适合眼前的美少年。再搭配上他的沉稳安静，完全就是一个修养十足的优雅大小姐。
“所以你是同意了？”
其实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帕米拉最后没有说明，反正一开始就准备把那套房子送给叶霜尘。这样说来，分明是赚了。
“既然您认为对等，我无话可说。”
叶霜尘收起了房契和钥匙，又补充了一句：
“这身衣服是店里要求的工作装，您若是喜欢，周末来店里都能看到。”
帕米拉没有回话，就静静地看着身着礼服的美少年。
这让她想起了三个月前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份惊心动魄的美带给她的震撼。
那时他也是一头白发长发随意披散着，灰色双眸也和现在一般没有一点神韵，也是一身素衣，不过并非长裙。
若是其他人，那就是普通人。但他不同。
清明如流水，淡雅如白莲，精致如霜雪，和煦如春风。似画中仙，那般不真实；又似谷中音，直击心灵间。
帕米拉用尽她为数不多的文辞，以表其美。即便她清楚地知道他是男的，帕米拉也不禁想知道，他若是身穿女装，该是何种模样。
咳……歪了歪了。
帕米拉回过神，鬼迷心窍地来了句：
“这身衣服挺适合你的，很漂亮。”
叶霜尘刚好将杯子重新清洗整理好，用没有起伏的声音回了句：
“谢谢？”
为什么感觉带了些疑问语气？错觉？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来找你。”
“好的，明天见。”
叶霜尘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看了一眼店里逐渐融入黑夜的一切，关上了门。
……
寂寂人声绝，却没有月照一天雪。黑夜，如它的名字一般，只有淹没一切的暗。
寂静与黑暗压抑到极致，随后被打破。
寒光掠过，火光摇曳。白发少年手执长剑将夜刺破。
“依？”
话刚出口，少年便放下了手里的长剑。因为他得到的回答是，没有了。
一声嘀嗒传来，那是渗出的殷红终于凝聚成珠，随后又在与地面的撞击中破碎。
少年手中的长剑化作光点消散，与此同时，魔法阵自他脚下展开，延伸，覆盖到火光能照射到的尽头。
片刻后，火光与魔法阵一同消散，少年踏出一步，却又停了下来。
又是人声绝，但也只是片刻。
“出来吧。”
少年这边是声音与红光一同出现。另一边却是先闻其声，后见其人。
“姑且先说好，我不是特意跟踪学长的。所以，刚才学长用的是投影吗？还有，学长刚才是在和精灵说话吧？”
“嗯。”
叶霜尘淡淡地回了一声就熄灭了火光，融入到黑夜中。只剩下琳独自在无光的黑夜里伫立。
“……”
所以您叫我出来干嘛？就为了确定我是谁？算了，姑且是有点收获。
琳看着少年刚刚站立的地方，那里刚刚还是一片残破不堪，现在已经恢复成了一片草木繁茂。
所以刚才那果然是精灵魔法？这样的话，姑且就可以确定学长刚才用了精灵的力量……果然，不回教国是正确的选择。
对了，姑且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学长是怎么看破皇帝的新衣的呢？明明连姐姐也能瞒过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