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拉坐下，将手里的书放到桌子上，顺便看了一眼叶霜尘摆在那里的书。
《魔法运用与实践学术报告合集》，一到十。
这显然不是一个学生会用到的。
帕米拉抽出一本翻开。
这些书正是为她准备的。
“您的学术报告怎么样了？”
叶霜尘把泡好的茶放到帕米拉面前，开口问道。
“……”
帕米拉说不出话，手上翻页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还好她还没来得及喝口茶，不然一定会被呛到。
怎么样？自然是还没开始写。
学术报告。
五大学院的统一规定，导师每年需要上交一篇，与自己的教学内容相关，用于考核。
帕米拉前几年的报告都是学院写的，但今年学院事务实在繁多，所以这个任务又回到了帕米拉自己的身上。
帕米拉很不擅长做这事，毕竟当时来学院当导师也并非她心甘情愿。
但即便如此，一篇几万字的学术报告对她而言也只能算有些难度，而并非无法完成。
可不巧的是，她今年不只有一篇几万字的学术报告。下学期计划举办的学院祭典和五院交流，帕米拉也是主要负责人之一。
她要做很多事，很忙。
所以才说，她也不容易。
所以，她才会想要叶霜尘留下来，帮她完成学术报告。
没错，身为学生的叶霜尘帮助身为导师的帕米拉完成学术报告。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帕米拉知道一篇几万字的学术报告，对她而言有些难度，但对叶霜尘来说并没有。
叶霜尘看了一眼帕米拉带来的书，接着说道:
“这本书很好用，但不适合作为学术报告的参考。”
“为什么？”
叶霜尘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翻开书看了一眼内容，确认后才开口说道:
“这本书的内容过于片面，它的研究对象是六本原典，但结论几乎都是来自对第四第五两本原典的研究。结论是，它把魔法定义为战斗用的工具，可运用范围被限制了许多。所以不适合。”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叶霜尘停顿了片刻。
“而且，它有个错误。”
说着，叶霜尘把书放到帕米拉身前，指着一段文字。
“现代魔法的起源可以说是六原典，但魔法的起源不是。”
说完，他又指向另一个地方。
“也不是天神与精灵。”
“嗯？”
帕米拉很是震惊，魔法起源于精灵与天神是相当普遍的说法，她便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毕竟天神的加护对魔法有很大程度的增幅，六原典中第一与第二原典又是精灵所写。
面对帕米拉的疑问，叶霜尘只说了一句话。
“精灵与天神，他们生而知之。”
帕米拉愕然。
是了。
与秩序同行的天神，与自然共生的精灵。
他们先天有灵，他们生而知之。
他们所需所求，生来便有，他们是不需要魔法的。
他们的东西，神术与精灵术，人是学不会的。如若魔法起源于他们，人也应该是学不会的。
“那魔法的起源是？”
“恶魔。”
恶魔干涉世界的术法，便是最早记录中的魔法。只是现在人们所使用的魔法与恶魔创造的魔法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
“这么说，人莫非与恶魔有什么关系？”
“不清楚。”
帕米拉听到了完全出乎她意料的答案。
记忆中，她是第一次听到叶霜尘这样回答。
原来他也有不知道的事。
事实上，谁都有不知道的事。
但叶霜尘他太过特殊了。
帕米拉见过很多特殊的人。
比如琳洁和琳。
比如那位大陆千年以来的第一天才，夜之国的公主。
比如学院序列第三位，她只学习了三年魔法，应该说是她从学习魔法至今只有三年。说来，她和叶霜尘倒是有些相似。
但要说谁与叶霜尘最为相似，帕米拉第一个想到的是教国那位，当今贤者。
他们两个，似乎都一样，无所不知。
这也是为什么帕米拉想留下叶霜尘帮她完成学术报告。
叶霜尘就是个行走的资料库。
若非叶霜尘这一句不清楚，帕米拉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如天神与精灵那般，生而知之。
叶霜尘沉默地翻着书，没有多解释什么。
因为帕米拉不需要知道这些。
人的诞生需要追溯到不知多少万年前了。对于那段历史，现在大多都是些猜测，无法考证，要写进学术报告，总归是不合适的。
不过，叶霜尘确实不清楚，不过并非不知道。他想起了一句话，但没有说。
三人自天河漂下，四人从青河浮起，于是便有了人间。
人的诞生，人与天神的联系，与恶魔的关系，精灵能使用魔法的原因，都与这原初七人有关。
关于他们七人，记载又实在是简略，就只有这一句话，仿佛有意隐瞒一般。
但又偏偏就是这一句话，与天上地下，自然与幻想四界都有联系。
不便说，亦不可说。
帕米拉正喝着茶，叶霜尘突然抬起头，望着天花板。
“嗯？怎么了？”
叶霜尘收回目光，淡淡地回了句:
“雨停了。”
雨停了？原来是想看天吗？
帕米拉放下茶杯，叶霜尘也放下了手里的书。
他看完了，就在帕米拉喝茶的时间里。
“它不适合你。”
重读了一遍，叶霜尘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结论。
“那……看这些？”
帕米拉指着叶霜尘摆在桌上的一排书。
“不用，看这些。先确认方向，然后把有关的那部分拿出来，不懂的和需要拓展的进行标注，或者直接问我。”
映入眼帘的是厚厚的一叠纸，大概有个两三百张，比帕米拉办公室里那两份学院祭典和五院交流的资料加起来还要多。
帕米拉粗略地翻看了一遍。
全都是手写的，还画了图。
字写得很漂亮，和人一样。
……
太阳沉入海中或没入山林，天渐渐暗了。终于，作为过渡的短暂黄昏也远去了。
入夜了。
再一次用魔力探查了四周后，椿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报告里提到的最后一个地方。
也是一无所有。
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然后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她真的有些累了。
淋了半天的雨，终于在下午时候停了，湿了的连衣裙现在已经干了，但穿着总有些不舒服。
椿原本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但今天是真的令她难受。
她跑遍了报告里提到的所有地方，无一例外，什么都没有。
别说是什么异常的兽族，就是连兽毛她都没看见一根。
要说异常，唯一不自然的就是有个地方一大堆碎石里有明显的火魔法痕迹。但那和兽族似乎没什么关系。
这不是椿第一次调查所谓的异常兽族了。前几次也是一样，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经过这一次的彻查，她甚至开始怀疑那些说遇见过的人是不是集体出现了幻觉。
“唉……”
椿突然有些理解琳洁为什么那么讨厌工作了。坐在椅子上喝咖啡是真的很舒服。
“嗯？”
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但椿突然觉得，周围似乎有了什么。
她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剑。
静，持续了一刹。
然后，是枝叶摇动的声音。
随后，是寒光袭来。
那是一把剑，但快得像是光。
椿竟然反应不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