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只剩下了白发的少年。
叶霜尘挑选着林间枝叶稀疏的方向，慢慢的走着。
除去空间魔法难以确定方位之外，空间干扰对他的影响并不是那么大。
“左。”
“前。”
“右。”
“……”
一个个光点围绕在少年周围，闪烁之间，不可听闻的声音传入少年耳中。
与总是不被人注意不同，林间那些不真切的存在反而格外亲近叶霜尘。
渐渐地，越来越多了，光点逐渐堆积成了团，闪烁从单一的明与灭变成了整体的亮与暗。其中有风与叶，花与鸟的声音不断争抢着。那是人不可知的，安静之下的喧嚣。
那是，森林的话语。
叶霜尘停下了脚步，唇微启，却没有声音。
但他确实说了什么，向围绕在他周围的那些。
于是，凝聚的光团又分散成了光点。有依旧是暗亮交替闪烁着的，有拖着细长的尾线转着圈的，也有只是呆呆地停留在那白色发丝之间的。
但这只是片刻。
风又吹起之时，林间的亮只有从缝隙中挤过的光，暗只有枝叶投下的影。
光点已然隐去。白发的少年，亦已不在此间。
……
数十千米之外，漆拉大森林中心。
张开手，一叶从其中离去。白发的少年突然就出现在了这里，他无言地看着那沉睡中的黑色巨龙。
无需再走近，他便知道，如琳所言，黑之龙王受了不轻的伤。
叶霜尘是来给它疗伤的。其实，他早便从那些光点那里知道了黑之龙王重伤一事，但它不同于其他异常的兽族，要在不被远古魔王发现的情况下治好它，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
魔力汇聚，法阵展开，魔法发动。
庞大而复杂的纹路将黑之龙王的躯体包裹其中，魔力聚合成的丝线交错闪烁间，似有点点微弱的光融入那巨大的身躯之中。
“听得见吗？”
叶霜尘开口，轻微的声音随着淡淡的光点一同飘向黑色的巨龙。
“你是……是你……”
魔力中有声音传入脑海中，黑之龙王的身躯微微颤动，它似乎想要睁开眼睛。
“不必如此。你已伤及本源，还是安心养伤为好。”
“你是为了远古魔王而来？”
巨大的黑龙安静了下来。声音没有了，两个灵魂借由魔力在对话。
“算是。你可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是为了战争而存在的。无论出现在何处，都是为了挑起战争。”
“……”
战争？三千年前那场战争的延续吗？若真是如此，那帕米拉导师果然是……
叶霜尘沉默间，黑之龙王的“声音”再次传来。
“容我问一句，你身上的气息，是她吗？”
“是。不必担心，她无碍。”
少年与巨龙无声地交谈了片刻。
对话终了。叶霜尘起身，闪烁的光点又出现在他身旁。
他开口，无声地对它们说了些话。光点的闪烁明显了许多，像是对叶霜尘点了点头。
随后，白发的身影又隐没于黄与绿的森林间。
……
似乎也是位银发的女子。她举起了杯，明明从未看见过，但总觉得那是酒。
她又在喝酒……她总在喝酒，似乎是有喝不完的酒。
帕米拉意识到了，她又在做梦，又梦到了那银发的女子。
明明以前很少会做梦的。
没有遗憾和后悔，也没有期待与奢求，她活得平淡而实在。甚至没有需要在梦中出现的事物。
过去的二十余年都是如此，一直如此。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尽管那些梦都已经模糊不清了，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异常的清晰。
毫无疑问，是在见了他之后。一眼，白发与灰瞳似乎在那一刻就刻入了她的灵魂。
可是，若是因他而起。那梦中为何从未出现过他？
那银发的女子，又该是谁？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间，断断续续的，是许多的疑问与毫无来由的猜测。
“醒了？”
声音，来自外部，不讲道理地闯入耳中。
帕米拉醒了，意识与感官一同开始作用。
映入眼中的……大概就是所谓的虚空了。除了不远处的黑发青年外，这里再没有其他。
帕米拉看着他。好在记忆还算清楚，她能确定当时攻击自己的，就是眼前这个青年。
但记忆中，她又确实是不认识他的。
“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见过你，但我没猜错的话，有些东西你应该是有印象的。”
亚斯塔洛特手指轻轻点着下巴，但帕米拉觉得他完全不像是在思考。
相反，看着帕米拉明显是在思考的双眼，亚斯塔洛特确认她已经完全清醒了。
“我想想……”
很刻意的停顿，似乎是为了压抑那不自觉翘起的嘴角。
调整好表情，亚斯塔洛特才缓缓开口。
“魔王贝芬格，反转，神魔战争……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
帕米拉并没有想起什么，但她却是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莫名地颤动了一下。
魔力失去了控制，尽数汇聚于指尖，帕米拉不受控制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然后……
“欸？”
出声的是帕米拉，但有疑问的却不止她一个。
一点点，一滴滴，一股股，是红色顺着白皙的手流下。
为什么？
本不该有疑问的，她是人，人自然是会流血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会伸出手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她甚至感觉到了指尖跳动的心脏，但只有那一下。
下一刻，手再没入一分，五指弯曲。她生生捏碎了自己的心脏。
好奇怪……
嘴里，眼里，手里，都是浓稠的血。帕米拉能感觉到的，都是让她不喜欢的东西。
但是还好，意识在逐渐模糊，感知在不断离去，她不用去面对……
“奇怪……”
亚斯塔洛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他什么都没有做，应该说他还来不及做什么，帕米拉就已经就已经没有了心跳。
不过，对于他而言，也就只是一颗心脏而已，想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机会。
一丝丝一缕缕纤细的白光从帕米拉身上发散，远去，破碎，消逝……
“这是……本源离散……原来如此……真是没想到……”
亚斯塔洛特再压抑不住涌上嘴角的笑意。
“在那之中唯一幸存，在那之后唯一死去的那一位天神，竟然就是你，竟然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坏掉了吗？”
不不不，忍住，不能高兴得太早。
亚斯塔洛特很快便恢复成一脸淡然。
“对，我不相信他没有留下什么……呵，果然。”
熟悉的感觉，那是术式。
一条条不知规则的线串着许许多多像是文字的符号。它们一同游走着，飘舞着，将银发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护在其中。
不会错，是他的术式。
看上去有些时间了，应该是那时候为了救她留下来的……
很好，只需要一点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