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死了是什么意思？
林纯懵了。
森警部拿起桌上的案卷，“昨晚11时，佐藤健治骑机车经过古光街道，在十字路口与一辆卡车相撞，当场死亡。”
他瞥了眼一脸木然的林纯，“根据监控录像分析，相撞前时速达到了170公里。”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就是位常见的暴走少年吗？也就是寸了点在昨晚出事了。
林纯心神稍定，摇头道，“虽然很遗憾，但他危险驾驶出的事警官你找我干什么？”
“哼……”森警部冷笑，一脸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样子。
“确实是危险驾驶没错，但根据记录，佐藤健治平时并没有危险驾驶的习惯，他的驾照甚至没有任何扣分记录。”
安全驾驶的暴走族？这让林纯有些意外。
但他更意外的是森警部接下来的话。
“这种精神上的巨大变化，林同学，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巨大变化？
听到这个词，林纯不禁有些心虚，眼神稍稍游移。
“嘭！”森警部突然砸了桌子一拳，震倒了桌上摞着的一沓案卷。
他大手一抹，从案卷里捡出一份拿起来，用指关节敲得“哗哗”作响。
“你装傻也没用，你父亲的工伤事故之所以被判成主责，也是因为他突然狂躁吧？”
“不觉得和这次事件有点像吗？喂！你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表演愤怒给我看吗？”
“你给我搞清楚状况，这里是搜查一课！”
警部突然暴起，一把揪起林纯的衣领把它拎到眼前，“不要以为我会像那些乡下警察一样能轻易蒙混过关！”
林纯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横肉，一阵浓烈呛人的烟味几乎要把他熏晕过去。
要是他是真犯人，恐怕都要给他吓得全交待了吧？
但除了昨晚的事他有些心虚以外，其他的事情确实和他无关，而且他甚至应该表现得愤怒……
“警官！你是什么意思？现在我爸的事情又不是意外了？”
是的，他现在本能地带入了被审问的角色，都开始考虑要在警察面前怎么表现了。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做贼心虚。
森警部放手，把他摔回硬邦邦的座椅上，并不理会林纯的反诘，转移话题道：
“鹿儿岛的事情暂且不论，上个月，也就是3月7日银座的轿车撞进餐厅的事故，还有昨天涩谷910的袭击事件，你在里面起到了什么作用？”
林纯不禁松了口气，翻了个白眼，“警官先生？你应该调查过我吧？你应该知道我昨天是这辈子第一次来东京。”
大胆吐完槽，他低着头等警官的回话，或者恐吓。
但等了许久，并没有什么回应。
他不禁奇怪地望向森义勇警部。
森双手交叉，托在鼻子下方，目光像鹰隼一样阴鸷地刺向他，不禁让他打了各寒颤。
“噗……”
森义勇突然笑了，冰块一样的扑克脸骤然消融。
他挠挠头，浑身像瘫软了一样，懒散地翘起二郎腿，举起手不知是对谁挥了挥。
在林纯再次惊讶的期间，森警部接过门外同事送进来的文件，递到林纯面前。
“我问完了，林同学你签完字就可以走了，谢谢你配合警方的工作。”
林纯不禁歪头诧异地盯着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森义勇。
“哈，不用看我，不是精神失常，我本来就是这样，刚才的只是讯问技巧啦，别放在心上。”
他突然微微眯了咪眼。
“或者说，你有打算让我也‘失常’那么一下……哈！你这是什么表情？开玩笑的小家伙哈哈……”
从警视厅出来，林纯看了看手机，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都没机会和老妹说让她自己找点吃的。
他刚找到薰子的号码，却又把电话放下了。
“纯哥哥！”林薰子朝自己跑过来。
我说呢，连自己这个刚进城的都找来了，怎么可能漏过疑似死者女朋友的薰子呢？
“你也来了？没吃饭吧？”
“嗯。”她怯怯地点了点头。
薰子顶着一头黄毛，穿着改长的制服裙，却毫无精神少女风范，像受惊地小媳妇一样，贴在自己身边，亦步亦趋地走着。
看来不良少女对上警视厅的“讯问技巧”也是效果拔群呢。
看她这样，他不由得生出了些怜惜，微微撑开手臂，“走，哥带你去吃寿司……”
“耶……真的吗？”薰子稍微雀跃了一下，挽上了他的胳膊。
可转眼又低落了下来，“可我现在没心情吃东西……”
林纯挠了挠头，也是，他男朋友刚挂了。
他改口道，“那我回去煮面给你吃吧。”
“嗯……”
“那个……”
“怎么了？”
“那个，小时候就觉得，纯哥哥……真是温柔呢……”
“呵呵……”
林纯笑得有些勉强。
他心里一直在想着另一件事。
伊藤健治怎么就死了？
可林薰子却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好像忽略的什么……
看了眼身边乖巧的林薰子，他突然想到。
“【斗牛士】的特性……我看看。”
他悄悄打开手机。
“好家伙，居然还有图鉴记录……”
【斗牛士，在一失误就会死亡的秀场上博取鲜花和掌声的勇士，特性：冒险，虚荣】
“所以一向安全第一条的伊藤健治突然就想骑摩托炸街了，然后刚好这么寸就出事了？”
“是我害了你啊，伊藤，不过这也是命，昨天那种情况我是绝对使不出第三次【魂兮归来】了，你就认了吧。”
他嘴里无声地嘟囔着，不知是安慰亡灵还是在安慰自己，和薰子两人互相依靠着，在夜色中远去。
目送完这两人，森义勇拉上了办公室的百叶窗。
“怎么样？没把小朋友吓坏吧？”
一位秃顶的中年官员走进他的办公室。
“课长放心，我有分寸。”
“还分寸，哪个月我能不听到你的投诉就谢天谢地了，”课长径直绕过办公桌坐到森义勇的椅子上，“说说，有什么收获？”
森义勇只好苦着脸，站在桌前汇报，“这种案子，找福尔摩斯来恐怕也很难有头绪……
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了一些直觉上的东西……”
“砰！”课长突然猛一拍桌子。
“好！”他对被吓一跳的森义勇说，“到现在为止，整个一课，乃至全国都道府县的警察没一个敢说有头绪的，你很好，坚持下去！”
课长用力拍拍森义勇的肩膀，走了。
森义勇苦笑，自己这张大嘴巴哟。
“不过，”他摩挲着有点扎手的下巴，“林纯，也许有点意思……”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在提完林纯父亲后，再提了几宗林纯有明显不在场证据的案件时，林纯明显有松一口气的表现。
这可不像完全无辜，或者无关的人。
但要说这能说明什么吧？又好像什么都说明不了。
他想了想，打开随身的本子，在一串长长的名单下面加上了“林纯”两个字。
